最後一次圓湯之後已經到下午了,本家人都行禮弔唁了就開始出棺路祭了。

大總喊來很多年輕些的男人過來,要把棺材拖出到大路上去。棺材原本就是放在有輪子的車架上的,在車架上綁上繩索就可以拖出去。

大總安排人把繩子繫好以後,就讓過來的男人都抓好繩子。一共繫了兩個繩頭,長長的繩頭許多人抓著,就像拔河一樣站立著,只等一聲令下就用力拔。

三奶的老房子屋裡和院子裡都沒有水泥地,只是泥地。牛棚這邊的地面極少人過來踩的,土質很鬆。放著棺材的鐵架子車,車輪又窄,棺材又重。所以很多人都在用力拉了,車子和棺材還是紋絲不動。

牛棚外面有一棵很老的柿子樹,誰也不知道是誰什麼時候種下的。一個拉繩的小夥子見棺材拉不動,對大夥說:“先別拉了,就是 拉出來這棵樹也擋住了過不去。我站在這裡被樹擋住了,正用不上力!”

大總見眾人拉不動,也正在想辦法。聽著說了,走到柿子樹這邊來左看右看,嘀咕說:“確實有點礙事,拉的直了或許不妨礙。如果歪了一點,就難說了。”說完就往四周巡視了一下,對著大堂哥喊道:“你去家裡找個鋸子來,把這棵樹放倒。”

大堂哥聽了就跑回家裡去找鋸子了,到了家裡見母親在家就說道:“媽,大總要把奶奶院子裡的柿子樹殺了,你快在家裡找鋸子給我。”

陳森大伯年輕在家時就是一個木匠,做了很多年的活。後來才出去到外地做生意,家裡的傢伙都還有。大娘去找來了鋸子遞給大堂哥,大堂哥接了就走回到三奶院子裡。大堂哥把鋸子遞給大總,大總也不安排人,自已彎腰就在樹幹底部鋸起來。

鋸子是很久都沒用過的,大總鋸的很吃力。旁邊一個人看不過,過來說道:“這活你沒幹過,讓我來。”陳森看時是大爺爺那邊的四哥,他以前也做過木匠,說起來還算是大伯的徒弟。

四哥接過鋸子來,扎穩了把式一鋸一鋸的深深鋸下去。一會兒功夫就快鋸倒了,停了手喊道:“那邊的人都離遠一些,讓樹往那邊倒。”

樹很老了,但是不高,柿子樹枝幹也並不茂盛。只聽到“轟隆”一聲,柿子樹倒在一邊,砸的地上塵土飛揚。

幾個嘴饞的小夥子忙去樹上摘柿子,樹上的柿子又大又黃,看上去很好吃。一個眼疾手快的,早摘了一個在衣服上擦了擦塞進嘴裡咬了一口。剛吃到嘴裡,就呸的一聲吐了出來!大喊道:“太澀了,太澀了。不能吃!”

這種老柿子樹不是現在那種柿子樹,結出來的果子需要熟透變稀軟才能吃,或者有老人會用酒精或者用火煨它,把澀味去除才可以吃。

其他幾個想去摘的,索性也不摘了。四哥手腳麻利的早把枝幹都鋸下來,眾人七手八腳的撿了枝條放在院子的東南角去了。

清除了院子裡的障礙,眾人又抓起繩子往外拉棺材,還是拉不動。大總只好再去外面叫上幾個人來,大伯兄弟三個也正在著急,不知怎麼辦才好。

門外進來一個陰陽先生,聽說棺材拉不動就說:“讓孝子跪下喊娘,再喊出棺。”大伯兄弟三個聽了,眾人再拉時候就在旁邊跪下喊:“娘,出棺了。”棺材就慢慢的被拉出牛棚了。

這個陰陽先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先生,大多數的喪事都是央他在田裡選擇埋葬的地方。

眾人一直把棺材拉出到大路上,按照大總安排停放在路邊。大總又安排人把靈桌也搬來放在棺材前面,又在靈桌前面鋪了稻草。這就是路祭的場地了。

本家人又依據輩分大小,依次作揖跪拜了。然後是近門的也都作揖跪拜了,就把靈桌撤走,再安排人拉著棺材去墳地埋葬。

到了大路以後都是水泥路了,就不需要那麼多人拉車了。前面安排人掌著車把,兩邊有兩個人用繩子拉,後面再有兩個人推著就可以了。

大伯兄弟三人在前面,棺材在後面,棺材後面又跟著陳森幾個兄弟和一些近門的。花圈和祭品都裝在三輪車上安排人騎著隨在最後面。

冬天的白天很短,路祭耽誤了一些時間,天已經不早了。大總就扶著大伯快步的往墳地走,後面拉車的也都快步的跟上,不多時就到了墳地。

墳地是陳家的祖墳位置,陰陽先生早就看好了方向,讓幫忙的挖好了放棺材的坑。由大路下去左拐是一條小路,小路走大約一百米再左拐是銀杏樹林地,穿過幾個大銀杏樹就到了。

挖掘機已經在旁邊等待著了,眾人把車子的四個轉盤轉鬆了鋼絲繩子,棺材就落在了坑旁邊的地上。車的租賃者就過來把車和繩子都收走了,又找來一根專用的鋼絲繩。

鋼絲繩一束裡有四根,每一根底下有一個鐵鉤,另一頭結束在一起掛在挖機的抓鬥上面。

底下的鉤子分別勾住棺材底下的四個角後,挖機就開始抬高挖鬥把棺材提起來。提起來後在轉動方向把棺材穩穩地放在坑裡,陰陽先生又指揮著調整了一會就把繩子撤走了。

棺材放好後,陰陽先生從包裡取出一個自制的弓弩和三支高粱杆做的箭。走到棺材前面,把弓弩放在棺材蓋上面,又把三隻箭擺在弓裡。用手壓著擺放好的弓和箭,對身邊的人說:“放一鍬土。”旁邊一個拿著鐵鍬的就挖了一鐵鍬土倒在弓箭上面。

陰陽先生站起來,從一個挎著裝有五穀籃子的人手裡接過籃子,對大伯兄弟三個說:“孝子過來接。”大伯兄弟三個就從身後抓過孝衣來,兩隻手端著孝衣底下做成一個兜,站在棺材的周圍。

陰陽先生就從籃子裡一把一把抓出五穀往棺材上面撒,一邊撒一邊嘴裡唸唸有詞。大伯兄弟三個在旁邊站著,也有一些五穀落在他們身前的孝衣做的兜子裡。

撒完五穀後,眾人就往後讓開,讓挖機挖土把棺材埋了。

凡事都是新事新辦,以前都是人工一鐵鍬一鐵鍬的埋,如今有了挖機也省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