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晚了,來弔唁的人漸漸沒有了。吹喇叭奏樂的人也都走了,只剩下幾個本家人幫忙拾掇拾掇,空閒了都坐在火堆邊坐著說些話。

其中有一個是陳森堂弟,這個堂弟是陳森三爺爺的二女兒的兒子。他是弟兄兩個中的老二,在蘇州做服裝生意。

這兄弟兩個,老大叫江蘇、老二叫做江南。年紀小時都在本村裡讀書,常年住在外公家裡,因此和陳森都很熟悉。升學以後才離開本村到外地上學,成績都很不錯。

江南正在外地上大學,聽得母親電話說外婆去世了,當時就和班主任老師請了假。從學校回到老家需要乘坐火車到縣裡,再從縣裡坐中巴到鎮裡,再從鎮裡坐三輪或者計程車到外公家。

因為很小就在外公外婆家裡住,都是外婆外公照顧,所以和外公外婆感情很好。

陳森坐在江南旁邊一邊烤著火一邊說道:“我有幾年沒有見你了,現在上到大幾了。是不是也快畢業了?”

江南說道:“大三了,再上一年就出來實習。”

兩個人正聊著家常,三叔走過來說:“不早了,你們還不回去?天太冷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三叔說完轉身要走,又想起來什麼話接著說:“你們兄弟幾個留一個人來看一下廚房裡的東西,你們商量看誰留下。”

原來在這農村裡專有這樣一號人,就喜歡偷雞摸狗。人家或有喜事喪事時,就趁夜黑無人時過來偷東西。廚房裡的菜都是整雞整魚,被這種人偷走幾件,配桌就不能夠了。還有一些人順手牽羊的,也需要提防。不是過於嚴謹,老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森緊接著說道:“我來看吧,經常跑車熬夜也都習慣了。”

大堂哥說道:“你別留了,年輕的熬不住。夜裡又冷再凍著可不是玩的,我來看吧!”

兄弟也有幾年沒有全部聚在一起這麼齊了,各自聊天聊的火熱,都不願回家。大堂哥就說:“乾脆把火堆燒旺旺的,就這樣坐一夜也熱鬧。”

眾人聽了都嘻嘻哈哈的說好,又聊了很久,堂弟表弟捱不過才走回家去睡了。陳森也和大堂哥辭了回家睡覺。

第二天又是起了大早就來,剛到三奶家裡就聽得靈車悠長的放著哀樂緩緩開過來了。停在門前,下來人就把三奶抬了放進車裡。大伯和二叔和大娘嬸子們哭成一片,三叔和陳森爸跨進靈車。關上門後靈車就飛也似的開走了,好像有什麼急事一樣。

二堂哥匆匆跑過來,看到陳森站在路邊怔怔的出神說道:\"森弟,快走!快走!”

陳森迷迷糊糊不知是做什麼,就跟著二堂哥往後空場地那邊跑去。二堂哥找到自已的麵包車,趕忙拿出鑰匙開了門又對陳森說:“快上車,快上車!”

陳森一邊忙上車,一邊看大堂哥、堂弟和一些近親的人正在匆匆的上另一輛車。兩輛車都發動起來,轉進大路也都飛速跑去。陳森這才知道是要去殯儀館火化遺體,對二堂哥說:“怎麼這麼急匆匆,那靈車開的那麼飛快乾嘛?”

二堂哥也說不知道靈車是怎麼回事,只是說三叔吩咐讓我們兄弟開車在後面跟著。

兩輛車在後面跟了很長一段路,哪裡看得到靈車的影子,想著它肯定是超速先去了。二堂哥才尋思自已不知道殯儀館的路對陳森說:“森,你知道去殯儀館的路嗎?聽說新建的一個在什麼鎮裡的。“

陳森也只聽說殯儀館因為在市區總是被附近居民投訴,所以搬出市中心,搬到哪裡卻也不清楚,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從來也沒有去過的。”

二堂哥一邊開車一邊說:“你拿手機導航一下看,追不上靈車了。我們要自已開去了,它是能超速的,我們不能超速。”

陳森聽說就拿出手機來,找到地圖軟體導了航。

開了大概四十分鐘的路程,到了一個荒僻 的去處。四周都沒有人煙,到處都是綠油油的麥田。只有一個大院子,院子裡有一些房屋,開到門口看時正是殯儀館。二堂哥就把車開進院子裡停了,院子裡已經停了許許多多的車輛。

從車上下來看時,院子很大。到處都有穿著孝衣的一堆一堆的人,想來是其他死去人的親眷隨來的了。

找到三叔等人,來的人都在這裡等著排隊。

等了有一個多小時終於到陳森這一家,三叔就拿著一些證件去大廳登記。大廳裡有一個區域被圍起來,裡面有三個工作人員。

辦理證件等事都很快,接著就是裡面有人出來推了三奶的遺體進去,也把跟來的人都叫進去。

陳森跟進去看到,那人把三奶的遺體推進房間中間的一個位置去。這個位置周圍都是鮮豔的假花,把遺體放定後走到房間一角開啟了哀樂。那人對三叔說讓眾人轉圈,此所謂遺體告別就是了。

看著躺在花中央的三奶,陳森一邊走著一邊傷心起來。心裡想道:“三奶,這就是你在世上的最後一刻了。孫子在這裡送您,您要一路走好啊!”越想越覺得難過,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轉了三圈,眾人都站定不敢動。那個工作人員就把三奶遺體從花中間推出來,退出房間沿著走廊推到裡面去了。

三叔就示意著大家都走到外面去等待,陳森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踱步出門。

走到隔壁房間,看到裡面都是骨灰盒。玉石的、木頭的、竹子的,圓的、方的、六邊形的,各種各樣。也有大的像一口棺木形狀,也有小的四四方方。陳森想到:“人活著有富貴,有貧賤,有做大官,有做乞丐,死了卻也有這各種各樣的東西裝。”又想到剛才看到外面的靈車,也有賓士的高等的靈車,也有金盃普通的靈車,人已經死了卻也有待遇不同。

看了一會走出到焚燒室門外和眾人在一起等候。

三叔看了陳森過來,指著一個門上的牌子問道:“這個牌子上寫的第一個字是個什麼字?”

陳森看了牌子上寫的是:普通爐。就回答三叔說:“這是普通的普字。”在轉眼看旁邊門上也有個牌子,上面寫著:高階爐。

三叔聽了指著高階爐這個門說道:“那就是這個門了,就在這裡等著吧。”

陳森思量道:“這普通和高階又是什麼樣的區別,人死了火化還分這樣?”心裡很疑惑。就開口問三叔說:“這火化怎麼還分普通和高階,是有什麼樣的區別?”

三叔說:“剛才辦理的時候我才知道的,普通的就是直接燒成灰,高階的可以留一些。普通的要四百多,政府也都報銷。高階的要九百多,政府給報銷一半。”

陳森聽了似懂非懂,也沒再說什麼。

站在門口等了很久,看到兩個門口都遞出來好幾次燒完的骨灰。普通這邊遞出來的都是一個白色包裹包著的很小的一個包,高階那邊遞出來的都是一個小鐵擔架抬出來的用布蓋著的東西。

終於等到三奶骨灰出來時,陳森和三個兄弟忙上前各抬一個角送上靈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