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森就醒來了。起來用電熱水壺燒了開水,去桶裡舀來冷水兌溫和了洗了把臉。

看老婆還睡著沒醒,就沒有喚醒她說。用手理了理頭髮,就出門去了。

來到三奶家裡,幫忙的人早有到的了。負責做飯的廚子和夥計都已經在忙了。陳森看時三奶家東邊路口往北的一段路上搭好了長長的棚子,藍色的篷布已經褪色。路口往南有一個舞臺,吹彈歌唱的人都還沒來。舞臺旁邊不遠就是灶臺和燒水的大鐵爐子,櫥子和夥計正嘩啦嘩啦的刷鍋洗碗。

來到三奶家裡,看到靈棚已經在院子裡搭起來了。棚子不大,大約是個正方形的,棚裡靠近靈柩的位置放著一張專用的鐵桌子,桌子一邊插著一個長方形的屛。屛上佈滿了塑膠花,一排白色一排黃色,交錯著。屛底部中間位置放著三奶的遺像,三奶胖胖的臉上有一絲慈愛的笑容。

穿過靈堂走進裡面看時,三奶仍躺在那裡。壽衣壽鞋都已經穿好了,臉上遮著黃紙。大伯,二叔,三叔跪在旁邊,披麻戴孝。

和大伯打了一聲招呼,陳森就從裡面走出來。裡面地方太小,放了一張棺材和一張躺著三奶的小床,再沒有多少空間。

出來後陳森要去領孝衣,轉過正門前去院裡空地看時,一箇中年男人正在縫製孝帽、撕制孝衣。正想過去拿一份披上,看那人有些面熟卻不知怎麼稱呼,想著總要稱呼一聲才好。

正想著就左右巡視一圈,恰好陳森媽從大門口進來。陳森忙走過去,小聲問媽媽說:“媽,那個負責發孝的人。我給他叫什麼?”說著指了指那人。

那人是背對著大門這裡的,陳森媽也並不認得真切。聽兒子來問就往前走出幾步,繞到那人前面去窺望了一眼回來說:“那不是叫個雪增的,他還要叫你一聲叔哩!”

陳森聽了那人輩分免,就放下心來過去取孝衣。那人倒是認得陳森,拿過藍色孝衣和孝帽來遞給陳森。

這裡風俗是子侄輩的披白色孝衣,孫子輩的披藍色孝衣,重孫輩的披粉色孝衣,更重孫輩的披綠色孝衣。綠色孝衣是極少見的,所以通常都不預備。孝帽都是白色,孫子、重孫輩的只在孝帽一角縫上藍或粉的布片加以區分。

陳森取來孝衣兩隻手捧著,又到靈堂裡三奶遺像前跪下磕了頭,喊了一聲三奶方才把孝衣穿了。

穿戴完畢後,就裡裡外外幫忙找東找西,打水傳話,忙個不亦樂乎!

“你把孝衣脫了,我給你安排個事情去。這裡正缺了個人,你過來我和你說。”負責這場喪禮的大總對陳森說。

陳森剛停下忙一會,見大總叫他有安排,忙過來問:“二哥,有什麼安排我做的事?”

二哥是同村較近的本家,兄弟三個。老大是教師,曾經教過陳森的數學。老三是個木匠,在村頭賣一些簡單的桌椅板凳等木傢俱。老二是村裡有名的無賴,最擅長拉幫結派、吹牛喝酒。所以村裡人倒也讓他三分,不想駁他麵皮。

二哥見陳森過來指著手機的一張長長的紙條對他說:“陳森,今天要去報喪。缺了一路人,這一路都是近處。我安排你去一趟吧,車都有安排給你。你也有開車,正好合適。”說著把紙條捋了捋,用手指著上面的人名一個一個給陳森說知是什麼親戚,住在什麼村莊,先去哪裡後去哪裡。

陳森聽得一頭霧水,他年齡不大。這一路親戚都是老一輩的親戚,說出來的關係雖近,但是大多數一面都沒見過。只有自家大姑也在內,是非常熟悉的。

二哥既然把任務指派給他,陳森也只好硬著頭皮去完成。

從二哥手裡接過紙條和一把大眾車的鑰匙,陳森就出發了。

首先到了小張村,名字叫小張村,這村子卻大。村裡要找的親戚是大爺爺那邊的大伯的大女兒,陳森喚作大姐的。

大爺爺有兩個兒子,大爺爺、大奶奶和大伯、大娘都已經很早就去世了。二兒子是啞巴,一直都是單身。

這大姐名叫大琴,還有一個妹妹叫二琴。大姐嫁在小張村時,陳森還沒有出生,所以幾乎沒有見過,更不知她住在村裡什麼位置。沒有辦法,脖子上長了嘴逢人就問吧!

紙條上寫著大姐的大兒子的學名,就照著紙上的名字一路問去,且走且停。功夫不負有心,終於尋到了大姐家。大姐剛好也在家,見陳森也不認識,詢問了具體情況,又寒暄了幾句,陳森就告辭離開了。

離開小張村又到了半李莊,半李莊不大,這裡的親戚是三爺爺妹妹。老姑奶年齡也不小了,紙條上是她兩個兒子的學名。

來到村口,避風處有幾個老頭在太陽底下曬太陽。陳森走過去,各自散了一根菸開口問其中一個老人說:“大爺,我和您打聽一下。你們村裡有弟兄兩個,老大叫做丁學禮,老二叫做丁學貌,您可知道在哪裡住嗎?”

老頭沒有回答陳森的話,只是轉過頭去和其他老人嘀咕道:“叫學禮學貌的是哪家?”旁邊的老頭兒也都搖頭。

陳森看著境況看來這裡幾人不甚清楚,也許是年老有些記不得了。

陳森正想走開,其中一個老人開口說道:“你說這人的大名,確實不知是誰。你如果知道他們小名,我們就知道是誰家孩子了。在莊裡大多都喚小名,一時說起大名來不太知道是誰”。

陳森聽這話站定說道:“我是來這邊報信,並沒有問這兩人的小名叫什麼。她媽媽是我姑奶,孃家是陳家村的。”

幾個老頭兒交頭接耳,依然是面面相覷,不清楚是村裡哪一家人。

陳森只能走開,開車到村子另一頭又下來問一個婦女。

“學貌是吧,我知道。就在不遠路邊那裡,有一家平房頂上才搭起來的彩鋼房子的就是他家了。他自家就是做彩鋼房的,就那邊看到藍牆紅頂的就是”。婦女一邊說一邊指著路邊的一家房子。

“嬸子,我知道。謝謝你了!你先忙著,我過去找一找看。”陳森說。

陳森順著婦女指的方向走到門前,看一個男的正在家裡面收拾一些東西。站在門口說:“大爺,我請問這是丁學貌家嗎?”

那大爺聽說找自已的,看了看又不認識。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出來說:“我就是了。你是哪裡,我沒怎麼認出你。”

陳森那說:“我是陳家村的,我三奶老了。我是來報信的,我爸叫陳金起。”

這大爺年齡其實沒有陳森爸年齡大,看上去比較蒼老。頭頂的頭髮已經不多,穿的衣服又是髒舊的。因為年齡相當,所以和陳森爸很熟悉,聽說是陳金起兒子就大概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就客氣的說道:“侄,那我知道了。鎖了門一起去我哥那裡說一聲。”

表叔帶著陳森走過幾戶人家就到了大表叔家裡,互相打了招呼後二表叔說道:“這是表哥家的侄,俺們三舅母老了。他今天過來報信,找到了我,我帶他過來和你說一聲。”

大表叔說道:“快進來坐著喝茶吧,我們知道了,等到日子過去燒紙。”

陳森知道這裡的事情就完了,兩個表叔都通知到就結束了。忙說道:“我還要去大姑家裡去送信哩,就不坐了。表叔你們忙著,我就走了,報了信回去還有事情幫忙。”

辭別了兩位表叔,就回到車裡往大姑家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