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知府夫人坐在榻上,正在閉目養神,丫鬟輕輕喚她,夫人微微張眼,看見葉水蘇,艱難地坐起身,丫鬟連忙上前扶起。

葉水蘇微微欠身行禮:“民女葉水蘇,見過夫人。”

“葉姑娘不必多禮。”夫人伸手微微一抬,“葉姑娘,此次邀你到府上,是有一事相求。”

“夫人請講。”

“今天你在會場說的話,可算數?”夫人開門見山說道。

葉水蘇知道她說的是為她診脈之事,隨即回道:“夫人,民女從小師承肖氏門下,不敢說學術精湛,但是一般的病痛,也可以應付。”

夫人慾言又止,沉默一下,輕輕道:“罷了,那就有勞葉姑娘了。”

葉水蘇上前給她診脈,與今天自已所猜測的病症所差無幾 ,主要病症是鬱結,引起食慾不振,消化不良,入夜難眠,長時間得不到足夠營養和睡眠,神色疲憊。

“敢問夫人,食慾不振是何時開始的?”

婦人輕咳幾聲,並未開口,旁邊的丫鬟答道:“我家夫人因生產落下病根,已有六年,生下我家公子後,身體一直虛弱,吃不下肉,一吃就想吐。”

“夫人夜裡能睡幾個時辰?”

丫鬟繼續回答:“夫人夜裡入睡困難,經常輾轉反側到二更後,睡眠很輕,未到五更天就醒。”

葉水蘇繼續細問道:“睡裡夢魘,出汗的次數頻繁嗎?”

這次未等丫鬟開口,夫人先點頭:“時常夢中驚醒,出汗也多。”

葉水蘇讓夫人躺好,給她施針,不一會兒夫人就沉沉睡去。

她給丫鬟一塊香,讓她放在香爐上燻著:“這香可燻兩時辰,這兩時辰不要吵著夫人,先讓她睡一覺。”

然後她坐在書案上,寫了兩個方子,遞給丫鬟。

“這一張是藥方,先按藥方取三天的藥,這張是藥膳方,上面的食材和配料,也辛苦你去準備一下,我給夫人煮藥膳,等夫人醒來吃。”

丫鬟接過兩張方子,一刻鐘後回來:“葉姑娘,已經派人按藥方取藥,至於食材和配料,庫房裡都有,已經送到廚房,葉姑娘請隨我來。”

葉水蘇跟著丫鬟來到廚房,忙活一陣子,藥膳就做好,鍋裡放著溫水,一直溫著。

丫鬟來找葉水蘇,道夫人已醒,葉水蘇掐算一下時間,才剛過一個時辰。

看來夫人的病症比自已想象的還要嚴重。

丫鬟伺候夫人用完藥膳,把煎好的湯藥也讓夫人一併吃下,湯藥剛喝進去,夫人就想吐,葉水蘇眼明手快上前按她的內關穴和商陽穴,嘔吐的感覺馬上減緩,才不至於把湯藥吐出來。

看著夫人把藥膳和湯藥都吃完,丫鬟高興地對葉水蘇說:“葉姑娘,你真厲害,我家夫人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吃這麼多東西,以往也經常喝湯藥,但是大多數時候是剛吃下去就吐了。”

葉水蘇對她說:“去給夫人準備熱水,夫人梳洗後,再泡腳一刻鐘,我去給夫人準備果茶牛乳,讓夫人睡前服下。”

丫鬟連連應下,葉水蘇說什麼,她現在都如接到聖旨一般。

她看著夫人這幾年來鬱鬱寡歡,日漸消瘦,閨閣中那個愛笑活潑的姑娘,現在日日垂淚,臉上再也沒有一點笑容。

看了很多大夫也不管用,除了乾著急,什麼都做不了。今天她跟著去會場,看著夫人在會場時終於對吃食有興趣,高興得差點哭出來。

葉水蘇忙完已是戌時,府裡單獨給小葫蘆安排了晚飯和客房,小葫蘆用過晚飯,在房間裡眼巴巴地等著她,等著等著就睡覺了。

她給小葫蘆蓋好被子,絲質的被子摸起來很舒服。

還在廚房忙的時候,丫鬟就來報已給她們安排好了晚飯和客房,希望她們可以留在府上留宿一夜。

她還擔心小葫蘆會不會不習慣,現在看來小葫蘆的適應能力比自已想的要強。

葉水蘇吃了點送來的飯菜,剛想梳洗睡下,突然有下人來請,知府大人請她去前廳,想知道夫人的病情。

跟著下人來到前廳,葉水蘇就看到謝翼知,他穿一身藏藍色長衫,看起來身姿更加挺拔。

葉水蘇認真觀察他氣色,眼眸清澈,膚色也沒有之前蒼白,是有在認真吃藥和調理。

她自顧自地點點頭,是個聽話的病人。

知府大人看到葉水蘇 ,連忙起身:“葉大夫,請上座。”

葉水蘇回禮,也不跟他客氣了,今天在會場忙了一上午,來到府上又忙了大半天,確實累得慌。

知府大人迫不及待問道:“葉大夫,老夫今天看到夫人能吃下東西,屬實是寬心,敢問葉大夫,我家夫人的病情如何?”

“尊夫人是抑鬱之症,鬱結在心,需要慢慢調整,明天我會為尊夫人再施一次針,後續配合湯藥和藥膳,一個月後應該會有明顯的起色。”

知府大人聽她這麼說,長鬆了一口氣,轉而表情又開始凝重起來。

葉水蘇有點不解,今天夫人慾言又止的時候,也是這副凝重的表情。

謝翼知在旁邊看著,也感到疑惑:“知府大人,是否有何難言之隱?”

知府大人長嘆一口氣:“實不相瞞,我家夫人可能得了臆症。”

臆症?

葉水蘇這下是更疑惑,她診的脈並不是臆症。

“大人為何如此說?”

“我家犬兒今年六歲了,平時極少跟他孃親見面,因為在他還小的時候,我家夫人差點兩次殺了他。”

葉水蘇和謝翼知都忍不住震驚。

“第一次是孩子滿月的時候,我陪著賓客正吃得高興,突然下人來報,夫人哭了一場後,抱著孩子就要往湖裡跳,嘴裡還念著要和孩子一起死,還好下人盯著,及時阻止了。”

“事後她是記得自已做了什麼,但是她自已也說不清為什麼當時這麼做,只是說突然感到絕望,只想和孩子一死了之。”

“此事以後,孩子都由奶孃帶,夫人經常獨自垂淚,看了很多大夫,都說是鬱結,但是吃多少藥都不好。”

“孩子四個月的時候,她說想孩子了,奶孃帶孩子過去看她,稍一不留神,她掐孩子脖子,差點把孩子掐斷氣了。”

“我害怕啊,從此不敢再讓她單獨見孩子,只在節日時讓孩子在前廳給她請安。”

葉水蘇聽著這病情有點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