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夫人的醒後,經過幾天的調整,雖然還不能下床,但是湯藥和補品已經可以正常吃食。

葉水蘇每日到縣令府上診脈一次,施一次針。

這段時間, 莫水鹹愛妻的美名傳得沸沸揚揚,葉水蘇剖開肚子救孕婦和孩子的事情,也在坊間被傳得神乎其技。

這日,莫水鹹專程去他們所住的客棧給葉水蘇送酬金,其實司馬昭之心,不管他給謝翼知送拜帖還是請帖,都一概被無視 ,他只好藉著葉水蘇的由頭登門拜訪。

謝翼知在雅間喝茶,故意不出去見他。

葉水蘇陪著他坐了快一個時辰,聽著他東南西北講一通,時不時探頭探腦,就是不願意走。

最後還是謝翼知主動出來,在威林縣住了這麼久,要準備啟程繼續走了,遛了他這麼久,善於專營只是品性不合他胃口,也不是大奸大惡,走前賣他個面子吧。

得了謝翼知的話,莫水鹹終於心滿意足地回家,好好準備接待謝翼知的宴會。

雖是對方求來的,但是上門赴宴,該有的禮數也不能缺,霍為已經幫謝翼知準備好賀禮。

葉水蘇可不想花自已的銀錢去買賀禮,她的錢都要留下來養小葫蘆和師父的,還有給師父準備隨時倒貼的藥錢。

於是她在從山上帶出來的各種藥丸中,挑了兩樣適合孕婦生育後吃的,裝進小盒子裡當作賀禮。

她跟著謝翼知來到縣令府,拿著藥丸徑直往莫夫人的房間走去,下人見到她都十分尊敬帶路。

剛踏入莫夫人的房間,就聞到空氣中有不太對勁的味道,丫鬟正端著湯藥,準備伺候莫夫人喝下。

“且慢。”葉水蘇脫口而出。

她上前接過丫鬟手上的湯藥,湊近一聞,蹙眉斥責道:“夫人生產時血虧嚴重,怎麼可以給夫人的湯藥中加入紅花?”

夫人和丫鬟一聽湯藥裡有紅花都一驚,女子大多都知道,紅花有活血通經散淤之效,但是孕婦用之卻會引起大出血,莫夫人在生產時大出血,現在讓她喝下紅花,跟要她的命無疑。

莫水鹹這邊廂還在對謝翼知恭維,突然聽下人來報有人要害夫人,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下令嚴查。

正當管家正在召集下人準備盤問時,一男子悄悄來到莫夫人的房間,突然掏出匕首衝進房間:“林淑瓔,你這個惡毒的人,我要為我爹孃報仇,去死吧。”

後院廂房突然傳來一陣驚叫騷動,莫水鹹管不了禮數,丟下謝翼知就往後院跑去,謝翼知和霍為也跟上。

只見一男子拿著匕首在莫夫人跟前劃來劃去,葉水蘇用她那三腳貓功夫隔在兩人中間,跟男子過了好幾招,房間的其他人只知道尖叫。

霍為衝上去一個飛踢,直接把人踢飛,手中的匕首也震飛。

趕到的家僕急忙上前把人按住,莫大人跑到莫夫人身邊,拉著她的手安慰。

男子被按跪在地上,臉上卻沒有一絲畏懼,眼中反而流露出深深的恨意,悲憤地大聲喊道:“外人看來你們鶼鰈情深,你們恩愛有加,可是世人不知你們是殺人兇手,你們都應該下地獄。”

莫水鹹看著受驚的莫夫人,生氣地讓人拉下去關起來。

男子還在大聲叫喊:“莫水鹹,偽君子,你們夫妻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林淑瓔,我今天殺不了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還愣著幹什麼?帶下去。”

“且慢。”莫夫人突然開口,她認得這是府上的家僕,今天突然攀咬上她,她想知道原由。

“你剛說為爹孃報仇,你爹孃是誰?我跟他們有什麼仇怨?”

男子把頭抬得高高的,直視她的眼睛,道:“我叫譚崗,我爹叫譚懷仁,我娘叫陳紅梅。”

莫夫人思考了一下,對他說的名字完全沒有印象。

搖搖頭道:“我並不認識你爹孃。”

譚崗突然大笑起來,嘴裡不停地重複著:你不認識,你不認識,你不認識……

“你當然不認識,像你們這麼高貴的人,怎麼會認識我們這些賤民。”

謝翼知他們在旁邊看到這情形,猜測著莫水鹹夫妻,是不是仗著權勢欺壓過別人。

譚崗繼續說道:“你口口聲聲說不認識他們,卻把他們害死了,你們高貴,不當別人的命是命。”

莫夫人聽著心裡難受,莫名有人來指責他害死父母,她年輕時雖驕橫野蠻,但是從未害人性命,嫁為人婦後脾氣也收斂了很多,已經甚少與人生氣了。

譚崗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更加憤怒,雙眼通紅。

“你不要一副無辜的樣子,把人害死了還自負清高,我今天要把你們的惡行公之於眾。”

八年前。

譚崗還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家住威林縣邊一山下的小村子,父親是個木匠,因為手藝好脾氣好,接的活多,也能讓一家人吃上飽飯。母親在家操持家務,這時已有了八個月的身孕。

一家人正在期待著孩子出生。

那年冬天,雪卻下得特別大,臨盆在即,譚懷仁也不出去接活了,守著妻子,穩婆和郎中也已經提前打過招呼。

誰料這天夜裡,陳紅梅卻突然作動,比郎中說的生產時間足足提前了十天。

譚懷仁去村尾找來穩婆,生產卻不順利,他讓譚崗在家守著,自已去問鄰居借來馬匹,冒著風雪下山去接郎中。

下山的路不遠,騎馬快走來回也就一個時辰。

誰料譚懷仁騎著馬,才走了一半路,突然從山裡的樹林裡衝出來一女子,嘴裡還罵罵咧咧。

那女子看到他騎著馬,突然一鞭子抽過去,把譚懷仁抽下馬,然後扔下二兩銀子,驕橫地說:“銀子給你,這馬我買了。”

說著就要騎上馬,譚懷仁摔下馬時摔斷了腿,這裡也顧不上疼痛,趕緊爬上前拉著女子的衣裙,懇求道:“姑娘,不可,家中還有孕婦在生產,我要去接郎中。”

女子嫌棄地一腳踢開他:“髒死了,不要碰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縣丞大人的嫡女,這威林縣除了縣令就我爹最大,像你這樣的賤民,你的馬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氣。”

說完又在譚懷仁身上抽了一鞭子,騎上馬走了。

譚懷仁在後面一直叫喊,那女子都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