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丟臉了就說不認識師父

葉水蘇回到房間，從衣櫃的暗格搬出一個小木箱，那是爹爹孃親和兄長留下來的東西。

箱子裡一支玉做的髮簪，是孃親留給自已的。她記得孃親在過節時才會戴上，那時候小蘇蘇小小一個，坐在孃親膝上，孃親說等她成親時就傳給她。

有一個墨硯臺，是爹爹書檯上的，這個墨硯臺陪著爹爹寫下千千萬萬張救人的藥方。

還有一個木雕的小馬，小馬的後腳還沒有雕好，那是小蘇蘇跟著家人走親戚時，看到親戚家的小孩有個小馬，她想摸摸，親戚小孩兇她，還推倒她。兄長心疼地一直把她抱在懷裡，回家後答應給她做個小馬。

有三封家信，是爹爹、孃親和兄長在彌留之際，留給小蘇蘇的話。信已經被翻閱過很多次，紙角都有一些磨損，還有一些水跡，那都是葉水蘇流下的淚水。

葉水蘇跟著師父努力學習認字，每學一段時間，就要翻出信，看看自已能看懂多少，直到有一天，每個字都認出來了，卻忍不住淚流滿面。

在那段住在葉家最後的時日裡，天天隔著籬笆找爹孃的身影，最後連爹孃和兄長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他們把對小蘇蘇想說的話，對她的愛，對她的不捨，都寫在信上。

葉水蘇每一樣都拿出來撫摸一下，又小心翼翼放好，師父的書卷也放進小箱子裡，拿走了孃親的玉簪子和父親的手稿。

要下山當天，葉水蘇和小葫蘆早早就起來做早飯，肖老也早早就起來了。

葉水蘇把早飯端到庭院，看著師父有點蒼老的白髮，有點不捨，但是不想氣氛太難過，先開起玩笑。

“師父，以後我就不能做飯給你吃了，你自已要好好照顧自已，就算自已煮的飯菜難吃，也要吃得飽飽的。”

肖老有點失笑，確實這麼多年也是託他這個好徒兒的福，天生的好廚藝，這十年來吃得好好的，想到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要自已煮飯，還真有點難過。

肖老不想她太過得意：“你往後自已去闖江湖，難免會遇到各種事，各種人，凡事要穩重，不可輕信他人，防人之心不可無，要照顧好小葫蘆。”

葉水蘇點點頭：“那是自然的，我可是你教了十二年的徒弟，一定不會丟師父的臉，如果真丟臉了，就說不認識師父。”

肖老哈哈地笑出聲，小葫蘆也跟著笑。

吃過早飯，葉水蘇帶著小葫蘆，跟師父行了一個正式的跪拜禮。

“師父，徒兒要走了，師父在家要好好保重身體，我會照顧好小葫蘆的。”

小葫蘆跪在旁邊，學著師姐的樣子給師父磕頭：“師父放心，小葫蘆會保護師姐，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肖老摸摸鬍子，道：“乖啦，你們兩人要互相照顧，等師父現在看的病人都治好了，我就下山去找你們，我們的暗號都記得了嗎？”

兩人鄭重點點頭，向師父再磕了一個頭。

肖老看著她們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揮揮手示意她們往前走。

肖老一生未成親，膝下未有兒女，這兩個女娃都是自已帶大的，今天她們拜別下山，恍惚有種看女兒出嫁的感覺，有點驕傲又有點心酸，看著空落落的庭院，一時有點落寞。

葉水蘇拉著小葫蘆一步一回頭，直到看不到逍遙舍的小屋，兩人才有說有笑地往山下走。

怕小葫蘆走得多路會餓得慌，葉水蘇每天都算著腳程，到了飯點就找地方休息，不讓小葫蘆餓肚子，並一路不斷補充糧食，保證有足夠兩人三天的口糧。

小葫蘆力氣大，揹著一筐口糧一點都不覺得累。

就這樣兩人走了快半個月，來到第一個大一點的縣城，秋河縣。

葉水蘇早在五日前就打聽到，秋河縣是通往楚州的必經路，平時往來的商人較多，因而縣城上開了不少餐飲和客棧，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市集，附近十幾個村子，都會去秋河縣趕集。

她下山時帶了不少藥丸，到了秋河縣就可賣了換錢，租個客棧好好休息一下，也可以帶小葫蘆去大吃一餐。

一路上都是乾糧果腹，小葫蘆都沒有抱怨，到了秋河縣必須好好改善改善伙食。

離秋河縣還有幾公里時，看到一個人穿著破爛，眼中無神，臉上和脖子長滿紅疹。

葉水蘇想靠近看看是不是生病了，那個卻像看不到別人，手腳無力擺動往前走著。

離秋河縣越近，像這樣長著紅疹的人越多。

小葫蘆看著他們，怕他們會來搶吃的，把揹著口糧的揹筐轉過來背到胸前，小心翼翼地問：“師姐，他們是生病了嗎？”

葉水蘇也不確定，這麼多人同一個症狀，瘟疫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如果真有瘟疫，縣衙一定不能不管，至少不可能讓他們這樣走來走去。

眼看著越來越多人，他們看起來渾身無力，都長著紅疹，在搞清楚是什麼回事之前，葉水蘇還是覺得旁觀比較好。

下山前師父教過的，不要多管閒事，雖然他自已就天天管別人的閒事。

進了秋河縣後再好好打聽打聽。

可沒等她們進秋河縣，麻煩就來了。

兩人來到秋河縣的城門，城門圍著很多長了紅疹的人，還沒來得及靠近城門，突然一隊官兵從城門裡出來，臉上都蒙著布。

帶頭的一位官兵突然下命令：“全部抓起來，一個都不能放進城。”

葉水蘇還沒有反應過來，一位手持長刀計程車兵走到她面前，用力把她往一邊推。

小葫蘆見師姐被人推走，一下著急了，往前衝就要打推人計程車兵，葉水蘇眼疾手快把小葫蘆拉過來，語氣有點著急：“小葫蘆，拉著我，不要走散了。”

葉水蘇被用力往城門的反向推一把，差點跌倒。

小葫蘆連忙上前，兩人還來不及說話，被其他被趕的人擠得不斷往後退。

最後，她們跟其他臉上長紅疹的人，一起被擠進一個用木頭臨時搭建的棚裡，葉水蘇把小葫蘆抱在懷裡，安靜地觀察著周邊的人和環境，想盡快摸清到底是什麼狀況。

突然有人大聲哭喊起來：“老天爺，請救救我們吧！”

聽到有人哭喊，周圍的哭聲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