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殿下,微臣以為,若想要中路大軍和西路大軍順利北伐,則必須要有一個穩定的安全後方。”

“這個後方只能是西南這一片土司聚居地,方圓千里的山川險峻之地。”

“孫師,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朱由校讚賞地點了點頭。

聽到朱由校的稱讚的話,孫承宗並沒有很高興,而是憂心忡忡地問道:“長孫殿下,難道要對西南這些土司屠殺殆盡,遷移漢民嗎?”

朱由校聞言一愣,隨即認真地回道:“孫師,西南這一片地帶的土司,多是歷朝歷代從楚地,從中原,為躲避戰亂而遷居而來,甚至有些是黃帝時期蚩尤的後裔,根本上來說,這些土司是屬於我們漢文化的一部分!”

“西南土司並不同於緬甸那些土著,如果我們一味地屠殺,那跟屠殺我們自已的同胞何異?”

“我們需要區別對待!”

孫承宗剎那間,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了,他真怕朱由校嘴裡冒出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屠殺”來。

如果真那樣,事情就大條了!

就算未來朱由校當上了皇帝,滿朝文武百官不可能同意他的做法。

畢竟西南土司與大明已經緊密結合了起來,歷經兩百多年,絕大部分官員都不可能同意行屠殺之舉。

儒家的思想,深入骨髓,將天朝的文化傳播到蠻夷之地,教化藩屬國愚民,才能顯示出他們這些文臣的功勞與光輝偉績。

孫承宗心中都在想,朱由校將來若想在藩屬國行滅族移漢民之事,也會遭到文臣的極力反對。

定了定心神,孫承宗開口問道:“那不知長孫殿下有何良策。”

“改土歸流!”朱由校緩緩吐出這四個字。

“長孫殿下想效仿太祖之事?”

孫承宗一聽便明瞭,大明立國初期,明太祖也曾在西南地帶實施過短暫小範圍的流官政策,只可惜,沒堅持下來。

不過,至今仍在西南土司地界保持了土知府、土知州、土知縣三種文官職務,算是保留了明廷對這一片統治的政治色彩。

“沒錯!”

“不過,改土歸流這事還得緩緩,時機尚未成熟。”朱由校不由嘆了一口氣。

想要從人家土司頭領手上搶權柄,剝奪人家世襲的官位,人家土司頭領不跟萬曆帝拼命才怪!

沒錯,就是跟萬曆帝拼命,畢竟萬曆帝才是現在大明的皇帝,還不是他朱由校當皇帝。

所以,背後必須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做支撐,而且這支軍隊必須聽皇帝的才行。

說來也好笑,土木堡之戰後,大明的功勳貴族徹底沒落,軍隊的話語權徹底被文官集團把持著。

皇帝可以今天殺這個不順眼的將領,明天砍那個不爽的將領,但接位的人必須由文官們來推薦,也因此,這些統軍之人幾乎都是各個文官大臣的門吏故生。

連皇帝都失去了軍隊的統帥權,可以說,內閣獨大,文官獨大也。

“孫師,接下來,還得麻煩您先對西南片區所有土司做個詳細的調查,並做好‘改土歸流’的預案。”

“是,微臣定不會讓長孫殿下失望!”

“嗯,孫師辦事,吾放心。”

整個屋裡突然陷入了一陣平靜。

許久後,朱由校悠悠地開口,問道:“孫師,你怎麼看待建州女真?”

孫承宗聞言,很是吃驚,這位長孫殿下不簡單吶,現在就能看出東北方向建奴對大明的危險苗頭了。

“萬曆十一年,建奴頭領努爾哈赤以為祖父、父親復仇為名,在建州女真地區發動戰爭,攻城略地。”

“萬曆十六年,建奴頭領努爾哈赤攻略了建州女真五部,頒定國政,自稱‘淑勒貝勒’。”

“萬曆二十九年,建奴頭領努爾哈赤來京朝貢。”

“歷時二十多載,至今,建奴頭領努爾哈赤幾乎佔領了整個奴兒干都指揮使司所在的區域。”

朱由校看到孫承宗停頓了下來,便開口問道:“孫師,你怎麼看待努爾哈赤這個人?”

孫承宗沉思了一會,回道:“此人,雄才偉略,懂得容忍,步步為營!”

“在他未夠強大之前,懂得向大明示弱,卻不停地向北向東拓展他的勢力版圖,打下了一大片土地作為發展的根基,有了一個穩固的後方基地,可徵錢糧可征戰兵!”

“另外,此人戰略眼光很厲害狠毒辣,有與韃靼各部聯合對抗大明的趨勢。”

“由此可見,建奴頭領努爾哈赤實為一代雄主之相,野心勃勃,一遇風雲便化龍!”

孫承宗說到這裡,一臉凝重地對朱由校道:“望長孫殿下重視此賊首,不可輕視,不可再給其機會繼續發展也。”

朱由校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孫師放心,吾定不會讓這賊繼續坐大。”

“不過,現在大明內部問題重重,也暫時無力圍剿。”

“望孫師儘快拿一個防禦建奴的方案出來。”

孫承宗也贊同朱由校的看法。

大明目前國庫空虛,朝局癱瘓,軍力低下,確實不宜與勢頭正盛的建奴硬碰硬,當先以防禦為主,再徐徐圖之。

“是,微臣定不會讓建奴南下驚擾京師。”

朱由校頭疼地撓了撓頭,大明現在這艘破船真是越來越沉了。

現在不但是緬甸蠶食雲南邊界和東北努爾哈赤的女真崛起

隨著小冰河時期最冷的這段時光到來,北元韃靼和瓦剌勢力為了生存,也只能不斷往南扣關大明邊疆,入關掠奪大明生存物資。

真是上演了群狼噬虎的大戲。

個個都覺得大明這條巨龍病了,迫不及待地趕上來,都想狠狠地咬下一口龍肉,化作另一條真龍,取而代之。

“看來要撿個軟的柿子捏捏,震懾環伺的群狼才行。”朱由校喃喃自語。

“長孫殿下,你要吃柿子嗎?微臣待會就去給你買一些回來。”孫承宗緊挨著朱由校,聽到了隻言片語,以為他想要吃柿子。

“咳咳。買柿子的事情待會再說。”

“去歲,安南入貢;今年春二月,安南賊武德成犯雲南,不知孫師如何看待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