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張海白在那個無名野王墓說要去清路的時候。

張海白清路清了很多條屍鰻之後他毫無徵兆地想到了“董言重”這個名字,然後他就像是被按了關機鍵的機器人,扯掉線的木偶一樣,突然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了,四肢完全不受自已控制。

伴隨著大腦的劇痛,他的意識被拉扯到了極遠的地方。

那時他還小,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身處在一個大宅裡,身上穿著錦衣玉服,目光淡然地坐在椅子上,聽著邊上的大人們聊著天兒。

他注意到,他們不經意動作間露出的手指,非常長。

有三根都很長的,有四根都很長的,兩根都很長的幾乎沒有。

看來應該是長的手指越少資質越優秀了。

張海白恍然地看著面前的一切,他試圖控制自已的身體——成功了。

他伸出自已的手指看了眼,除了五指修長外沒有任何異常,他這個時期還沒有練成發丘指。

但這段記憶到底是誰的?這具身體的嗎?

他動了動有些發脹的脖子,看了看周圍。

只見宅子裡很多人在交談,好像在談什麼“放野”。

這群人樣貌都很年輕,張海白根本無法分析出他們的真實年齡,但透過他們的交談不難知曉,他們都是孩子的家長了。

還都是本家的。

“說起來,這次放野,白山也會參加吧?”一個女人看向了坐在一邊飲茶的張海白。

“身為最有可能成為下任族長的孩子,訓練要更嚴苛些吧。”另一個男人問他對面的男人。

“當然。”男人笑著,然後朝張海白走了過來,他揉了揉張海白的頭髮,“阿白,這次放野準備好了嗎?”

張海白感覺自已點了下頭,但心情卻無比煩悶,面無表情:“準備好了,父親。”

張海白暗自驚訝,這個男人竟然是自已的父親?

他打量起他,發現自已長得還真是和他的臉有三四分相像。

看來的確是他爹了。

“遺山,過來做準備了。”門外,一個女人叫了男人的名字。

張遺山應了聲,然後朝張海白笑了一下,轉身出去了。

後面場景變換。

放野是每一個十五歲的張家孩子必須經歷的事。

放野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很多張家孩子都折在了放野的過程中。

而放野成功的標誌是帶回去一件靠譜的土貨上交,自此便標誌著這個張家人的獨立,可以出門去建立自已名聲。

而為了增加存活率,張家孩子會選擇組隊去盜同一個墓。

很多張家本家的孩子都想要邀請張白山一起,卻被他拒絕了。

本家的孩子向來自視清高,張白山能感覺到,他自已很不喜歡他們。

於是,他自已一個人從長白山出發了。

本來沒什麼,他打算直接去古墓多的地方摸一件就走,反正他身手好,而且他那個時候,還沒有什麼太多火槍,所以基本不用擔心出事。

但人算不如天算,最後張白山是一個人出的門,三個人一起回來的。

那兩個孩子是他幾乎拼死救回來的,都是張家外家人。

一個叫張青山,一個叫張歌山。

張白山救他們主要是因為這兩個小東西長得實在賞心悅目,而且茫茫旅途,自已一個人實在是無聊,他們當小跟寵也好。

最後幾人是一人帶了一件瓷器回去了。

下斗的過程過於兇險,這裡暫且不提。

出來的時候,兩個小傢伙一邊抱著滿身是傷的張白山哭一邊把人往醫館帶。

外家人不比本家人,本家人早就練出的喜怒不形於色,鐵石心腸的特質,規矩感強的不太像活人,活的過的都很假,張白山也不例外,所以他見那倆人哭成那樣很是不解。

但外家人不一樣,他們是有血有肉有心,有自由有靈魂的人,而且張青山和張歌山本來就是重情義的孩子,看到自已的救命恩人變成這樣怎麼可能不著急害怕。

張白山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他被那兩個小傢伙吵的煩,就讓他們別吵了,他想要安靜。

那兩個孩子很快安靜了下來。

後來的事情這裡不再闡述,只需要知道這三個孩子最後都是健康安全地活著回去即可。

由於受了重傷的原因,張白山沒有拿到魁首,這讓張遺山撕下了那張虛偽的臉皮,他直接對張白山放棄了管教和保護。

張白山的性子變得更冷了。

張青山和張歌山進不了本家的院子,本家管得嚴,張白山又不能總出去,所以他們能湊到一起玩的可能幾乎為零。

但架不住張青山和張歌山的努力,他們總是能擠出時間會面。

就在三年後這天,張青山神秘兮兮地遞了串糖葫蘆給了張白山:“阿白哥哥,快嚐嚐,這個很好吃的。”

那是張白山十八年裡第一次吃到甜食。

但也是那一次,他黯淡無光的眸子裡多了一絲光亮。

就是這天夜裡,張白山去找了族長,說要申請調至海外,脫離本家。

身為最有望成為族長的他怎麼可能會被批准?當時就被打回了,夜裡就被張家其他人丟進了一個古墓裡。

當時的族長告訴他,活著出來就答應他在他三十歲的時候放他離開。

張白山在那時學會了冷笑。

他早就猜到了,上面會這麼做。

所以他在說之前就和張青山和張歌山打好招呼,讓他們去海外等他。

他不打算回到本家了。

那個古墓風險很大,張白山的食物和水還有體力都十分有限,他必須要儘快離開,不然他可能會活活渴死在這裡。

張白山花了半周時間才從那個鬥裡爬出來,這時他已經斷水兩天,出來就扒了好幾口雪塊吃了,體力接近極限了。

他跌跌撞撞地在山裡走著,不小心絆摔了,他的腿在鬥裡被機關撞骨折了,只能在地上爬。

他得去找他們。

族規說了,不能……食言……

不知過了多久。

張白山最後還是倒在了這漫無邊境的雪原裡。

天上飄著雪。

失去意識過去之前他還在想一件事。

他好像,要食言了啊……

記憶就演繹到這裡,畫面漸漸退遠,眼前一黑,下一秒,他看到有一條屍鰻正朝張啟靈的方向撲了過去。

張海白當即清醒了過來,一把撈過張啟靈,對著那東西就是幾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