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白皺了下眉,似乎是因為被打擾到而感覺不高興了。

王胖子搓了下手,打著手電朝那邊試探性地走了過去。

那罐子一動不動,王胖子膽子大了些,正要繞到另一邊去看怎麼回事,結果那大瓷罐突然“骨碌碌”地朝著另一邊滾了過去。

它滾啊滾,最後碰到耳室的門這才停了下來。

王胖子瞅著那罐子嘖嘖稱奇:“各位,這東西挺邪門兒啊,要不咱們先給他來幾梭標?”

無邪聽了連忙制止:“你可別,先搞清楚情況再說,這麼大的青花瓷罐是個絕對的珍品,你砸一個少一個。”

王胖子聽了看那瓷罐的眼神都變了,盯著那瓷罐的眼神直冒綠光,但他想了想,又嘆了口氣:“這麼大,我也帶不走啊,砸碎了就不值錢了。”

“這次下墓又不是為了倒明器,還是快點到主墓室去比較重要。”阿寧聽了厲聲提醒。

隨後就是幾人面面相覷,都不太敢輕舉妄動,只有張海白隨便翻看了一下包,把包背好,腳蹼脫下來隨手扔掉後,徑直赤著腳朝那罐子走了過去,姿態之自然,如同遠遊歸鄉的遊子。

無邪愣了一下,有些急的說:“宋人頭,你別去,危險。”

雖然這張禿頭和他的徒弟脾氣都怪的離譜,但他們無論怎麼說都救過他的命啊,他總不能眼見著他們自已找死去啊。

張海白背對著他招了招手,啞聲笑道:“信我,沒事兒。”

於是在幾人的注視下,在張海白的腳尖碰到那大瓷罐之前的一瞬間,那瓷罐居然又“咕嚕嚕”地滾動起來,朝著黑暗去了,最後又撞到了什麼東西停了下來。

它像是一個旅遊景點盡職盡責的導遊一樣,帶著它的顧客到一個地方就停一下。

就差把“跟緊我”寫在他們臉上了。

張海白站在耳室門口,面朝門外,微微側身:“沒事,走吧。”

無邪心裡一邊暗道早晚被這人害死一邊鬆了口氣,幸好沒出事兒。

上次大奎死在他面前已經給他留下足夠的心理陰影了,他可不希望再來一個。

張海白見他們沒反應,撇撇嘴,看了張啟靈一眼就轉身出去了。

無邪暗罵一聲也跟了上去。

幾人出來之後就到達了這個海底墓穴的甬道。

張海白打著手電四處照了照,只看見了早就熄滅的長明燈,除此之外,四處都光禿禿的。

憑藉他的經驗,這裡貿然往前走必定會出事兒,保不準會被弩機射出的箭戳成篩子或者被流沙活埋。

他面無表情掃了眼甬道地面——而機關的啟動裝置,一定就在這片表面表現的人畜無害的地板上。

餘光瞥見無邪趕過來了,張海白嘴角一揚,漫不經心道:“吳老師,這罐子好像在引導我們跟著它走哎,走不走?”

無邪聽了也顧不得腹誹了,立刻轉方向去看張海白指著的黑暗裡。

他們正對面,也就是甬道的盡頭,有一道門,門兩側是燈渠,從最那頭延伸到他們這邊,而燈渠上面是每隔一米就會有的燈座。

而那大瓷罐赫然就停在了左邊那扇門的正中間,一動不動,安靜如斯。

無邪看了深吸一口涼氣,對後面趕過來的胖子和張啟靈說了自已的猜想:“這個東西這麼做說明它是有意識的,很可能它並不是一個粽子,而是一個鬼。”

王胖子聽了也不由深吸拍口涼氣:“我靠,照你這麼說真有可能,它那麼滾就像一個保齡球一樣,還真保不準裡面是個什麼東西,萬一真是小同志你說的鬼,我們這物理攻擊還真不太好奏效。

“不過左右不過一死,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直接過去看看它是什麼目的就好了。”

無邪聽了苦笑,也是,真他孃的沒招兒了。

張海白站在一邊和張啟靈對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把揹包放下,從裡面掏出了四把傘。

拿完之後,他把揹包拉鍊拉好,遞了一把給張啟靈,然後把剩下的也分了出去,但他沒給阿寧。

左右阿寧也不會在這兒死,他保不保關係不大。

無邪一臉疑惑,誰下鬥他媽帶雨傘啊?!他看向張海白,問道:“不是,你現在拿幾把雨傘出來幹什麼?”

張海白看了阿寧一眼,神色不明,他笑笑:“保你命用的,左右咱們也要過去,正像王先生所說的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不猶豫直接上。”

無邪張了張嘴,想問為什麼準備都準備了,阿寧沒有,而且為什麼他的雙肩揹包能掏出一米多長的傘,還想問——一個破雨傘能當個屁的防身武器。

不過不可否認,他說的很有道理,總不能一直在這裡止步不前。

想了想,嘆了口氣,他宋人頭雖然每次做事都莫名其妙的,但他做什麼似乎到最後都起到了關鍵作用,信他一回吧。

“吳老師是這方面的專家,這光禿禿的地面一般都有問題,吳老師怎麼看?”張海白給自已捏的聲音很難聽,又啞又澀,一聲聲“吳老師”喊的無邪頭皮發麻。

無邪咳了兩聲緩解自已的雞皮疙瘩,然後一手用手電掃出的光晃了晃地面,一手握著傘,道:“這種地面百分之九十是有壓力陷阱在的,大家務必小心,我來打頭,跟在我身後。”

“等等,無邪。”張海白伸手拉住了無邪的手臂,把正要走的無邪按在了原地。

無邪看向他,有些莫名其妙,問:“幹什麼?”

“腳蹼給我,不然容易誤觸,你們其他人也是。”張海白掃了他們一圈,最後目光定在阿寧身上,“至於寧老闆……隨意。”

阿寧掃了張海白一眼,沒脫腳蹼,笑了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要說無邪之前只是感覺張海白對阿寧的態度有點莫名其妙的,那現在就是感覺很強烈地肯定一件事。

張海白很討厭阿寧。

幾人把腳蹼都脫了下來,給了張海白,張海白把東西收好,示意無邪可以帶路了。

張海白不太放心無邪,就跟在了他的後面,萬一到時候出事兒,他也好搶救一下。

無邪全身的肌肉都在使勁兒,冷汗直冒——現在的情況就連平時賤賤的張海白也閉了嘴,怕他分心,他側了側身,幫無邪把後面幾人的視線都擋住了。

一個優秀的領導者,是不能露拙的,那樣會出大問題,現在無邪還沒練出來,那他幫著擋一下問題也不大。

也許是速度太慢了,王胖子大概猜到這雷不好趟了,便勸慰道:“看來這雷不好趟啊,小同志,你要是累了,咱們就停下歇歇?”

無邪聽了也沒工夫和他抬槓,只道:“別吵,我要是分心,大家都得死。”

話還沒說完,突然地面傳來一陣震動,幾人紛紛抬頭看向了震源——只見阿寧驚慌失措地看著無邪,腳下的石塊已經陷下去了一大截。

無邪頓時臉色一白,心說這下完犢子了。

下一秒,一支弩箭朝著阿寧的臉飛了過去,然而阿寧動作快的離譜,直接一一伸手把箭握住了。

無邪看得目瞪口呆。

張海白聽到了機括連續轉動的聲音,立刻大喊:“所有人,撐傘!”

無邪動作慢了一拍,不小心中了兩箭——但好在那傘很好開啟,一按按鈕傘就立刻撐了開來,只見那傘自已摺疊拆分了幾下直接護住了他半個身體,像是倒扣過來的半透明垃圾桶——這才沒讓無邪變成篩子。

無邪感覺被射中的胸口一陣劇痛,心道自已這麼年輕就要死在鬥裡了,還是這種死法,未免太窩囊了。

正在無邪感慨時,他突然感覺有人硬推著他在往前走,他疑惑地回頭一看,發現是阿寧,頓時大驚失色。

她眼神冷的可怕,看得無邪心涼涼的。

被推著走的這一段路,無邪感覺自已的腿又中了好幾箭,痛的要死。

無邪不可能像個玩偶一樣任人擺弄,直接身子一扭,就朝著阿寧撞了過去。

阿寧反應極快,幾個動作就翻到了那玉門裡,表情輕蔑地朝著無邪做了個飛吻的動作,然後就囂張地走了。

無邪現在行動極其不方便,腿又中了很多箭,他摔倒在地,用傘勉強蓋了腿,這才避免了腿千瘡百孔的悲劇。

這場箭雨足足持續了五分多鐘,在雨傘的庇護下,幾人都沒有被射成刺蝟。

無邪收了傘,看了眼自已不堪入目的腿,又抬頭去看胖子。

王胖子比他好點兒,就中了兩三箭,還不是要害。

王胖子動手拔了一根下來,“哎?”了一聲:“小同志,這箭沒什麼實際傷害啊,都不疼的,要不你幫我拔一下。”

無邪聽了,發現還真就他孃的沒事兒,也就衣服破了,血都沒見。

他試探性地拔了拔,一動不動。

“咳咳,這是個威懾用的機關,沒什麼實質傷害。”無邪聽到聲音,轉頭看向了聲源,“但也不是直接就能拔下來的。”

宋人頭一箭都沒中,正散漫地雨傘點地站在他面前。

剛才的聲音是他的?有點熟悉啊。

無邪一臉疑惑,走幾步路怎麼還變聲了?

“媽的,礙事的終於走了。”張海白伸了個懶腰,懶散道。

說罷,他把腰一挺,骨骼立刻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脆響,整個人直接高了十厘米左右,肩膀也比之前寬了不少——整個人直接從仰視無邪變成比無邪高出去幾厘米,然後又當著一臉震驚的無邪的面兒,抬手一甩,把食指和中指恢復到了原來的長度。

vocal,縮骨居然是真的!

無邪大驚。

張海白抬手伸到耳後,用手指一扣,一張屬於宋人頭的臉就那麼被他那麼撕了下來,露出了自已的真面目。

張海白把人皮面具沒有道德感地隨手一扔,然後笑著朝無邪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小三爺。”

一邊的張禿子也嘆了口氣,無邪他們立刻看了過去,只見他幾下就恢復了原來的身材,然後也一把撕了面具,露出了那張面癱瓶子臉。

四人相對無言片刻。

無邪瘋狂腹誹。

如果說張海白是裝都懶得裝一下,那張啟靈就是他媽的名副其實的影帝。

“小哥,小兄弟,你們這不是存心消遣我們嗎?”王胖子看得欲言又止。

“就是,你們這樣有意思嗎?”無邪氣的牙癢癢。

張啟靈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活動了一下胳膊,抬手把王胖子肚子上的箭頭擰了下來,整支箭都一下子掉了下來。

“有意思啊。”張海白幫無邪拔箭,樂呵呵的,“你們忽悠起來可有意思了。”

這句話直接給無邪整失語了。

無邪的小名叫無語。

“剛才那個女人故意踩的機關,她想致我們於死地。”張啟靈把箭扔在了地上。

無邪拿著一支箭,正研究那個奇特的箭頭,聽到這話頓時氣的不輕。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不可信。

“為什麼這箭是這個頭的?有什麼用意嗎?”不過無邪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他很快被箭頭的樣子吸引,便問了出來。

張海白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指著那個頭道:“這個啊,叫蓮花箭,不會對人造成實質上的傷害,墓主人把它放在這兒呢,是警告我們不要再前進了,要知難而退,不然後面他就要來真的了。”

無邪聽了好像懂了一樣點點頭:“哦這樣。”

但實際上這樣解釋是或多或少都有點兒說不通的——世界上真的有這種善人麼?對方都來挖自已墳了,還大發慈悲放人家一馬?

要是真的不怕盜,又怎麼會把墓選在最難倒的水底?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主要是阿寧那個三八,不能就讓她這麼逃走。

無邪想著,就要去追,卻被張啟靈和張海白一左一右按在了原地。

“在別人家聽別人話。”張海白語重心長,給了無邪一個腦瓜崩,“族長讓我們跟著那罐子走,別亂跑。”

無邪聽了有道理,正愁呢,王胖子就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我回去把氧氣瓶都藏起來,我不信她能一口氣憋外面去,他孃的。”

無邪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就準備去了。

眼看他們三個人都走了,張海白看著他們的背影搖頭。

沒用了,氧氣瓶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