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斐睜開眼來,腦袋裡仍然嗡嗡響蕩,眼前一片黯然,他用力撐起身體坐了起來,卻忍不住側身一陣嘔吐。隨著耳鳴聲慢慢平復下來,李斐聽見對面傳來一個聲音暗啞的聲音:“你是誰?”

李斐抬眼望去,對面一個黑黢黢人影半躺半坐的靠在角落裡,瘦弱的身體被一件油膩膩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外套包裹著,腦袋略微低垂著,脖子細弱得彷彿承受不住它的重量隨時都會折斷似的,只一雙黝黑的眼睛,如寒星,如秋水。

李斐直視著那雙眼睛,陰惻惻地問:“這是哪兒?”

黑影右手撐地,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後背,想要找個更舒適的位置,慢騰騰地反問:“你不知道?”

李斐驚疑不定地愣了愣,猛地起身向對面人影撲了過去,同時右拳衝著對方的左肩狠擊下去。黑影慘叫一聲,身體猛然一顫,頓時被李斐的大掌卡住了細弱的脖子,黑影在地上拼命掙扎,表情憤怒至極。

感覺到身下之人並無身手,手下的脖頸異常細瘦,此刻被李斐卡住喉嚨,張大嘴巴極力呼吸。李斐再一次端詳這人的樣貌,發現他整張臉慘白的瘮人,髒髮遮面,滿身泥汙,身體像根蘆柴棒。

李斐不由地鬆了鬆手勁,那青年卻“嗷”的一聲,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抬起拳頭擊打在李斐左肋之下。李斐悶哼一聲,忍痛複用身體壓住了他的四肢,卡在脖頸上的右手用了狠力,左手順勢從小腿處抽出一把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

感受到冰冷的利器就在脖頸,川楝子身體不再扭動,狠狠地瞪著李斐。李斐盯著他,冷冷地說:“這裡是什麼地方?”

川楝子簡直要翻白眼,“石核星。”

李斐盯著川楝子,默默沉思,片刻又問:“你是誰?”

川楝子手腳被壓制,一動不能動,後背的傷痛得讓身體幾乎失去了知覺,只有鼻中充盈著一股好聞的氣息。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放棄反抗,老實地回答,“川楝子”。

李斐好似鬆了口氣,放掉卡在川楝子脖子上的右手,自已先爬了起來,把匕首收了起來,蹙著眉彈了彈衣服,從腰間取下一根透明的繩索,乾淨利索地將川楝子雙臂壓後捆起來,命令道:“待在這裡別動。”

川楝子緊閉雙眼,呆立不動,靜靜地等待後背的劇痛慢慢緩和。

李斐站起來,閃進黑影之中,快步向星艦墜落的火光處靠近,在暗處緊盯著地面仍未燃盡的星艦殘骸,片刻後發現附近並無人跡,快速閃身步入逃生艙內翻檢起來。須臾間,李斐滿面陰戾地原路返回。

“東西呢?”李斐冷冷地問?

川楝子知道自已和對方的力量懸殊,毫不猶豫地抬起下巴,朝不遠的一個角落努了努嘴,老實地說:“埋在那裡。”

很快,李斐拎著一個背囊快步走來,冰冷冷地說:“去你的地方。”

川楝子心裡嘆了口氣,真正的麻煩來了!

川楝子腳步踉蹌的在前面帶路,李斐沉默地在後面。

這樣靜默地走了好一會兒,兩人走進一個隱蔽的鐵門,沿著滑膩的臺階走向地下深處。一陣暖溼氣流撲面而來,伴隨著不遠處汙水池的咕嘟聲,惡臭瀰漫在空氣中,與潮溼的陰冷交相輝映。

兩人順著明滅不定的光一路向地下又拐幾次彎,終於進入一個巨大的穹室,高達20、30米高的穹室內架設著十幾臺廢棄的巨型抽水泵。這裡應該是百年前石核星地下排水系統的抽泵室,確實是個通風較好,相對乾燥的所在了。穹室的一角是破塑膠片圍成了一個小空間,沒有天花板。李斐跟著川楝子走進這狹小空間後發現,裡面擺設很簡陋,一裡一外兩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以外,靠外的地上有處燒火做飯的地方。

老川五十多歲的樣子,面色枯黃,雙眼深陷,消瘦的臉上刻著一道道深深的皺紋,看到川楝子雙手後縛著回來,後面還跟著一個陌生男人,並沒開口說話。他和川楝子對視一眼後,蹣跚著走到角落拎起火堆上一把舊鐵皮壺,拿起兩隻殘破的碗盞倒了半碗水,轉身放下,又慢慢走回床榻邊坐下。老川這才盯著李斐,上下打量了半晌,說了句,“坐吧!”

川楝子扭頭狠狠地瞪了李斐一眼,扭身輕輕把已經麻木的雙臂衝著李斐抬了起來。李斐神色不變,在繩索上輕輕一撥,繩子掉在他的手上順勢收了起來,找到老川對面的一個角落坐下。

川楝子輕輕甩了甩僵硬的胳膊,果然後背的傷處已然沒有痛感,癢意卻像無數小蟲爬行般在面板上蔓延開來,知道救了自已數次的身體自愈功能發揮了作用,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了。川楝子強忍住想要抓撓的衝動,快步走到火堆端起碗盞大口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