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墜落

今天又是巨型星艦傾倒垃圾的日子，川楝子收穫頗豐。

當垃圾星艦離開後不久，男人、女人、老人，只要是能走得動的人都開始循著方向向垃圾傾倒地緩緩地移動，衣衫襤褸，目光呆滯，活像一個個行屍走肉。

這裡是一座廢棄百年之久的城市，除了保留了較為完整的地下排水系統，地面上的建築已經被日曬和風暴折磨的只剩下鋼筋骨架，以及一些生命力頑強的植被仍在沙土石礪中掙扎。和老川、川楝子一樣，這裡還居住著幾十個不知從哪個行星，不知因為何故流落到此的人！他們散落在地下城的各個角落，各自為營，互不打攪。

此刻，川楝子靜靜地趴在鋼架黑影下的地面上，冷得牙齒打顫，後背卻冒著冷汗，一路由右肩胛骨越過脊柱一直延伸到腰部左側的傷口血肉模糊地向外翻著，零下30度的寒冷侵蝕著他瘦弱的身體，讓他幾乎感受不到背上的疼痛，也讓他幾乎感受不到飢餓。

在他返回地下城的途中，一條鬆動的鋼筋從天而降，砸暈了川楝子，也劃傷了他的脊背。不知道是飢餓還是寒冷，讓他甦醒過來，他知道如果再不站起來，今晚就會凍死在這徹骨的寒夜。他忍痛抓住身旁已經凍成冰塊的泔水袋，想要借力爬起來，卻牽動著後背的傷口撕心得痛起來，胳膊一鬆，只好借勢翻身躺了下去。

川楝子疼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喘勻，突然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空，他看到了一幅妖冶而壯麗的景象。如果要用鏡頭來分割這短暫的一刻，那麼川楝子看到的畫面是這樣的：

第一個剎那，一顆流星闖入天際，在夜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光。

第二個剎那，再近些，是一架銀白色的流線型星際客艦，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以加速度向地面衝來。由於失去了自動防禦系統，它在向地面墜落的時候，被近空飛行的各種太空垃圾高速撞擊著，不斷地摩擦出耀眼的火花，漸漸地越來越近

第三個剎那，就在星際客艦帶著沖天的怒意即將撞到地面的那一刻，一個橢圓形的逃生艙沖天而出，向天空飛去。

第四個剎那，“轟隆——” 星際客艦猶如一個火球，砸向地面，隨著一團無比炙熱的火焰，失去束縛的力量自艦艙內急速湧出。狂暴的焰團從艦首升騰而出，依次衝向艦身和艦尾，把整座星艦變成了一個耀眼奪目的火球。同時，升到最高點的逃生艙開始緩緩向地面降落。

一瞬間，川楝子才感覺有一縷勁風夾雜著刺鼻的焦糊味觸及鼻尖。他的瞳孔陡然收縮，竟然藉著這肌肉的緊縮一下子坐了起來。此時，面對著驚心動魄的變故，川楝子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傷口帶來的刺痛以及火燒火燎的飢餓感都不見了，彷彿整個世界都凝滯了，只有眼前這個靜立不動的逃生艙，以及逃生艙上那枚火紅的族徽——火鶴花。

川楝子眼前一陣眩暈，大腦一陣陣疼痛抽搐，這枚火鶴花好似活了，竟然隨著爆炸的火光舞動起來。川楝子的心臟好似被一隻黑色的巨手攥住狠狠地捏了一下，令他差一點仰倒。心臟疼痛抽搐了好一陣，後背留下的冷汗打溼了衣衫，又迅速凍成了硬塊。好一陣過去，隨著耳鳴聲慢慢的平復，川楝子眼前的景色重新清晰起來：眼前的逃生艙門竟然已經開啟，裡面隱約有聲音傳來。

川楝子猶豫了一下，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向逃生艙走去。

逃生艙距離川楝子所在位置並不遠，川楝子很快就聽到逃生艙裡傳來系統不斷重複的女聲，“已經安全著陸，請儘快撤離”，也看見了一個蜷縮在艙椅上高大的身軀。川楝子撥弄了半天，才開啟座椅安全帶，半拖半拽地把不知生死的傢伙拉出逃生艙，然後停下來喘著粗氣，後背傷處因為手臂的牽扯更痛了。緩了一會兒，川楝子彎下腰，重新半拖著他慢慢後退，放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然後顧不得喘息，又強打著精神爬到救生艙裡尋找一切物資，他必須要快，這麼大的火光，要不了多久也許就會有人過來。

待得川楝子快速收拾停當，往嘴裡快速塞了一根高階能量棒，把背囊小心地背在身上，這才走到躺在地上的人身邊，吃力地把他拖到更遠的角落裡。這裡是一座巨型鋼架的凹角處，被頭頂巨大的陰影遮蔽，很難被人發現。這時，川楝子才靠在鋼架的另一角，輕輕地喘息著，仔細端詳起對面這個幸運的傢伙。

這是一位年輕男子，體型高大，面色蒼白，一頭濃密纖細的烏髮，雙眼緊閉，筆挺的鼻樑，嘴角微微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