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內。

老將軍看著自家的侄子,沉默半晌後終於緩緩開口說道:“離兒啊,我知道那個丫頭是你心儀已久、情有獨鍾之人,可你忘記她是誰送來的人了嗎?”

“叔父,我沒有忘記,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深陷泥潭。”

“可你要知道,因為她得罪三皇子,我們寒域關的將士這個冬天要怎麼過下去?你真要為了她賠上整個寒域關的將士嗎?”

這幾年皇帝本來就是為了削弱軍權,各地的將領都過的如履薄冰,節衣縮食,現在自家侄子若是為了這麼個女子得罪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三皇子,得不償失,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寒域關的將士受苦。

“從今日起,不要讓她在你營帳中待下去了,她應該回到自已的位置。”

少年聞言低下頭:“叔父,她才剛剛脫離險境,還沒有從家破人亡的悲傷中走出來,此時若是讓她去到那,她怎麼能安然無恙。”

然而老將軍卻一臉凝重地接著說:“離兒啊,難道你真的忘記她的身份了嗎?這些天以來,你堂而皇之地將其留置於自身營帳之中,早已引得諸多旁人側目非議不斷。

長此以往,此事遲早會傳進那位三皇子殿下的耳中去,如果引起他的不滿,剋扣軍中糧草是小事,要是派人把她接回去,你到時候用什麼理由把她留下,而她回去後又會受到什麼非人折磨?”

老將軍嘆了幾口氣:“她的身份註定了你與她無法相守在一起,你只有放手才能真正的保護她。”

這幾天他不是沒有看到自家侄子臉上的笑容,自已也曾年輕過,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子。

但他的這個侄兒到了現在,都只敢遠遠的凝視著喜歡的女孩,不敢做出任何逾矩動作,生怕嚇到她。

聽到這裡,少年臉上露出憂慮之色。

他緊緊握起拳頭,質問道:“叔父,就不能緩緩嗎?莫非您當真打算應允三皇子的無理要求不成?”言語之間滿含著失望。

“離兒,不是叔父不給你時間,你看看獨孤一家,滿門英烈被屠戮殆盡,作為一個將軍,死在戰場上才是最後的歸宿,可是你看他們,最後死在了莫須有的罪名之下,甚至連屍體都沒有人收。”

“叔父我雖然在這寒域關還算有點權利,但要回了京,就是兩眼一抹黑。

此時,我們不能和三皇子正面對抗,三皇子身後是朝廷,你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辦,可有想過在京都的爹孃?

他沒法對我們下手,那你的爹孃呢,他們會像那位姑娘一樣,受盡折磨,你忍心嗎?”

“可就不能交待好,讓下面的人不要傳出去嗎?”夙白離一臉懇切地請求道。

“再等等,我一定能夠想到兩全之法的。”少年聲音哽咽,敵人的刀沒有讓他屈服,這一刻他卻彎了腰。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現在軍中的人都在盯著你帳篷裡的姑娘,如果你不放手,軍中很快就會傳開,到時候傳回京都,你可有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對方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這幾天好好考慮,回去後先把那姑娘從你帳裡移到軍妓住的地方,我會找人照看好她。”

“叔父……”夙白離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被老將軍抬手打斷。

“就這樣決定了,你先回吧!”老將軍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夙白離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他心中暗自思忖著,該如何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回到軍帳中,獨孤映月旁邊已經站了兩個士兵。

見他回來,委屈的看向他:“你回來了,他們要帶我走。”

她現在就是一隻驚弓之鳥,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心生恐懼,如臨大敵。

上前抱住她,安慰道:“乖,月兒,沒事,我不會讓他們帶走你。”

而後回頭警告那兩個侍衛:“你們回去,她就待在這,哪也不去,將軍要怪罪下來,我自會向他解釋。”

那兩人紋絲不動:“少將軍,這是大帥的命令,您別為難我們。”兩名士兵對視一眼,無奈地說道。

“我說了,她哪也不用去。”夙白離將獨孤映月護在身後,眼神堅定地看著他們。

“可是……”侍衛還想說些什麼。

“沒什麼可是的,除非你們將我一起帶走。”夙白離握緊了手中的劍。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兩名侍衛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軍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怎麼回事?”

進來的是老將軍。

\"大帥,少將軍堅決不讓我們對其動手啊!\" 一名士兵匆匆上前,語氣惶恐地向老將軍稟報著現場的狀況。

老將軍眉頭緊蹙,剛剛才和他說明利害關係,這會怎麼就鬧的不可開交,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強壓著火氣,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夙將軍,難不成你要違抗本帥軍令嗎?\"

面對老將軍的質問,夙白離毫不退縮,一臉堅定地回應道:\"屬下萬萬不敢違背大帥旨意!只是,她身有殘疾,行動不便,如果讓她離開此地,日後她又該如何生存呢?\"

老將軍冷哼一聲,早已料到他會有如此說辭。

他擺了擺手,鎮定自若地說:\"這個問題無需你操心,本帥已經安排好人照料她的起居生活。\"

說完,老將軍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站立的兩名侍衛,並微微點頭示意他們將獨孤映月帶走。

那兩名侍衛心領神會,立刻邁步向前,準備執行老將軍的命令。

夙白離還要上前阻止,老將軍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離兒,不要胡鬧,你鬧的越厲害,事情就會發酵的越大,到時候只會讓她深陷險境。”

言罷,離開了軍帳。

見夙白離妥協,獨孤映月慌了,這幾天她已經習慣了他在身邊,若是沒有他的保護,自已是很難在這軍營生存下去的。

委屈的看向他:“白離,你不管我了嗎?”

夙白離錯過她的視線,“月兒,你先和他們下去,我之後會想辦法的,很快就接你回來。”

隨後獨孤映月就被人帶到了軍妓專門歇息的地方。

到了軍妓營中,獨孤映月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悲涼。

她看著那些被送來犒勞將士的女子們,一個個面容憔悴、雙眼呆滯,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

她們看到送來的獨孤映月時,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迅速移開目光,似乎對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而營帳旁邊時不時傳來了幾聲低沉的吼聲,那聲音夾雜著釋放後的快感。

獨孤映月轉頭望去,只見幾個士兵正圍在一名女子身旁,那名女子身上的衣服早已殘破不堪,臉上滿是驚恐與絕望的表情。

她試圖掙脫束縛,但卻無能為力,只能任憑那些士兵擺弄自已的身體。

許久才結束了這一場凌虐,士兵們一臉饜足的離開。

而那女子身下流淌的鮮血染紅了大腿,面龐毫無血色,只有胸口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獨孤映月捂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已哭出聲來。

看著少女絕望的眼神,心裡的恐懼蔓延,她以後也要被這樣對待嗎,她要怎麼樣才能逃脫這種凌辱,夙白離會救她嗎?

但是他又讓人把她帶來這種地方,是已經放棄了她嗎?就算是有年少的情誼,可是如今的她雙腿已廢,又是叛將之女,他又怎麼會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和她相守在一起?

越想腦子越混亂,雙手緊緊的捏著身上的衣服,彷彿這能讓她更安全一些。

艱難的爬到角落裡,剛剛被凌虐的少女動了動,努力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朝她走了過來。

獨孤映月警惕的看著她。

但少女好似沒有看到她,安靜的在旁邊拉過破舊的床褥睡了過去。

夜晚的冷風掀開帳簾,吹到了帳內,獨孤映月一陣哆嗦。

軍妓內的營帳不像夙白離的營帳有火爐,寒域關冰天雪地,很快尚有一絲餘熱的她身體就冷了下來。

毒性在此時也發作起來,獨孤映月緊扣著地面,盡力沒有出聲,但還是有聲音從嘴邊溢位,驚動了旁邊剛剛睡下的少女。

少女本不想理會,奈何獨孤映月的聲音就像魔音一樣縈繞在她耳邊,她艱難的翻身過來。

艱難地張開嘴巴,猶如被千斤重擔壓住一般,暗啞的聲音彷彿來自九幽之下,緩緩響起:“你怎麼了,很難受嗎?”

獨孤映月驀然回眸,正是剛剛的少女。

她心中思緒翻湧,自已方才還對她充滿警惕,猶如面對仇敵,而此刻,人家卻還能關心她,這讓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

“沒事,老毛病了。”

少女皺眉:“你要當心,在軍營中,藥材緊缺,看你這樣,老毛病都會讓你去掉半條命。”

“你要真的痛苦就握住我的手。”說完遞了隻手給獨孤映月,大家都是可憐人,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獨孤映月握住遞過來的手,這隻手柔弱無骨,沒有老繭,看的出來以前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

只是不知是什麼原因被送來這。

獨孤映月握緊了那隻手,感受著對方的溫度,她閉上眼睛,努力對抗著身體的疼痛。

在痛苦的煎熬中,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中,她回到了從前,那時的她還是一個快樂無憂的少女,與家人一起享受著幸福的時光。

然而,夢境突然破碎,她再次回到了現實。

睜開眼,她看到了那個善良的少女正在默默地注視著她。

“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少女關切地問道。

獨孤映月點了點頭,心中充滿了感激。

儘管身處困境,但這個陌生的少女給予了她一絲溫暖和關懷。

“謝謝你……”獨孤映月的聲音有些哽咽。

少女微笑著搖搖頭,“不必客氣,我們都是同病相憐的人,在這裡,互相幫助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獨孤映月深吸一口氣,是啊,她不能輕易放棄。為了自已,也為了能早一天離開這裡殺了上官珏。

“我是獨孤映月,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聲音低沉:“好久沒有人問過我的名字了,你很特別,是第一個問我名字的人。”說完給了獨孤映月一個笑容,這個笑容是她努力擠出來的。

“我姓夜,單名一個雪字。”

“夜雪,好名字。”

少女聽了獨孤映月的話,苦笑。

是啊當初母親給她起名夜雪,夜隨父親姓,單名雪字,是希望她能像雪般天真純淨,又像雪般厚重、可以無憂無慮,也代表著希望。

可想想如今的身處的環境,她的身子早已被糟蹋,失去了這個名字的初衷。

“你知道母親給我取這個字的用意嗎?”看著面前的女子,她總有想要一吐而快的感覺,將心中想說的話告訴她。

獨孤映月看向她,示意她說。

“母親希望我像雪一樣天真無邪,純淨美好,可是如今我卻辜負了她,來這裡的每一個女子,身前的名字都會被抹去,連姓都不配有,只用數字代替。”

“你知道我的數字是多少嗎?”抬頭看向獨孤映月。

“不知道。”搖了搖頭

“我是第一百零一個來這的女子,但因為我前面的女子在軍中被糟蹋至死,我取代了她的名字,他們都叫我一百,你說可笑吧!”

獨孤映月此時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沉默。

“更可笑的是,那個女子生前伺候的活很好,他們也同樣要求我要和她一樣,我每天都承歡在不同的男人身下。

昨天你也看到了,其他的女子一次只用伺候一人,而我要伺候多人,你肯定覺得我髒吧!這個名字我早就不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