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河畔邊戲水孩童雙手捧起的一汪清水,任孩童緊緊將手指併攏想讓清水滯留在自已手中,但清水仍會順著指間縫隙悄悄流走。

茶樓議事已經過去了五日,這五日期間溫常卿將喚海真君給的報酬發了下去,手下眾人修為有了很大的精進,但尋找青牛戲水這檔事確是被他暫時擱置了。

青源郡內安陽縣溫家大宅議事會。議事會里氣氛凝重一位位溫家客卿長老和各個溫家所涉及領域的話事人齊坐一堂,大眼瞪小眼卻都一言不發,主位上坐著的中年富態男子面色陰晴不定。

終於有一主掌溫家對外貿易的長老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率先開口道:“家主此次議事會召開不知是出了何事,莫不是那蘆陵郡的吳家已經有動作了?”

聽了這位長老所說在座的眾人的神情有些微妙,齊齊望向主位上的家主,眼神似乎是在詢問。

要知道他們溫家幾月前為了擴張生意已經把手伸向了蘆陵郡。起先溫家眾人都以為這蘆陵郡的世家官府都是些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可讓溫家眾人沒想到的是這蘆陵郡的郡守吳明鈺確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讓溫家狠狠的栽了個大跟頭。

溫家行事作風向來囂張跋扈,在青源郡順風順水慣了。得到要在蘆陵郡拓展生意的命令後有幾位家族客卿長老自告奮勇本來想帶著族中子弟前去挫一挫蘆陵各大世家和官府的威風。

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帶頭的溫家長老和族中子弟確是被狠狠的打了一頓,一長老更是丹田被廢,帶去售賣的大批靈石丹藥更是被扣留。若只是如此會議室眾人最多也就是憤怒不會面露擔憂。畢竟手段狠辣的家族他們也並非沒有見過,但最近蘆陵郡的探子傳來訊息吳家族長吳明鈺已經突破四境瓶頸邁入五境,這讓剛和蘆陵郡吳家剛結下樑子不久的溫家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生怕這位剛突破中五境的吳家修士會找溫家清算。

要知道溫家的最強戰力只是一四階巔峰壽元將盡的長老,面對吳家正值壯年就步入中五境的家主他們豈能不忌憚。

主位上的富態男子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話。

“諸位長老不必這般擔憂,此次會議並非是吳家打過來了。”

“今日會議要商議之事是件喜事。”

聽了族長這話眾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

“我溫家將要再迎來一位四階中期的煉丹師——百里泉。”

“這位四階煉丹師乃是我花大價錢從蛙林觀請來給我溫家煉丹藥的,約定在我溫家擔任五年客卿長老。”

“這位煉丹大師師承可是蛙林觀的煉丹宗師松濤真人。”

會議室眾人聽了家主的介紹臉上變化各有不同,其中臉色最難看的便是掌管溫家煉丹事宜的客卿長老李椿。

李椿是十二年前就進入溫家的客卿長老,因青源郡地處疆域,修士本就稀少更何況是少有人踏足的煉丹領域,因此李椿這十幾年間在溫家的地位可謂舉足輕重。但李椿剛入溫家時三境巔峰三年後仍是三境巔峰高不成低不就,高階丹藥煉不了,低階丹藥又不願意煉。近兩年來還是沒有找到突破四階的契機因此處境很是尷尬。

“不消幾日百里泉大師便會登臨我安陽縣,那時我等需盡一盡地主之誼,風風光光的給百里大師辦一場接風宴。”

“此事就全權交給趙俞長老去辦。”

說到這家主臉上表情稍有好轉。

眾長老此事已經板上釘釘,召開會議的目的不是為了徵詢他們的意見只是在通知他們幾日後要辦一場接風宴他們都得露臉。

家主溫鴻熙把話說完眾長老都小聲的議論著。臉色難看的李椿剛要發作就被坐在他一旁的另一位客卿長老拉了拉,李椿欲言又止。

“會議的內容就是這些,望幾日後接風宴都能看到諸位長老的身影,莫要失了禮數折了我溫家的面子。”

溫鴻熙這話並不是無的放矢,在之前給一客卿長老辦接風宴的時候就有一批因利益受到威脅的長老甩臉色拒絕到宴會上露臉,這件事鬧的溫家家主很沒面子。

“若是諸位供奉客卿沒有什麼要說的就散會吧。”

溫鴻熙道。

眾長老聽了這話也紛紛起身對著主位上的家主拱了拱手便告辭而去。

李椿憋了一肚子火第一個起身推門而去。見李椿這模樣溫鴻熙也只是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一眾長老出了門就各忙各的去了,只有趙俞留在最後聽完溫鴻熙的囑咐才離去。

趙俞屋內他正在一封書信上寫著什麼。

“溫家在三日後將為一蛙林觀來的三階煉藥師——百里泉舉行一場接風宴,地點是黃梅山。”

趙俞寫完書信後就來到窗前,俯靠著窗臺從懷中取出一隻通體乳白刻有古怪花紋的骨制哨子吹了起來。

哨聲剛響不久一羽毛黑白相間的八哥便聞訊而來,趙俞見八哥站在窗簷上將手中書信綁在八哥腳踝上隨後對著八哥揮了揮手。八哥似是人工豢養待綁完書信後就飛出趙俞家的庭院。

溫家一處靜僻院落,書房內溫常卿手握一支小錐一旁青衣丫鬟手捧硯臺服侍在一旁。

溫常卿揮筆在一張泛黃的麻紙上工工整整的寫下一行行小字。

青衣丫鬟瞪著眼睛目不斜視的盯著這幾行小楷。

“少爺,生我者不可殺,我生者不可殺,其餘皆可殺作何解?”

青衣丫鬟歪著腦袋問道。

溫常卿笑了笑解釋道:“天底下生我養我的不可殺,由我而始的也不可殺,其餘的無不可殺。”

“但要我說這句話也並不全面,生我者固不可殺,但我認為生而不育不教者並不能納入這個範圍。”

溫常卿說這話好像另有所指。

溫家少爺這一番話讓丫鬟綠珠有了感觸。自綠珠記事起爹孃好像從未重視過她,家裡唯一的男丁誕世後便更是如此,每天都渾渾噩噩的過著,洗衣挑水做飯週而復始,若不是家鄉鬧饑荒流落到青源郡她到了婚配的年紀甚至還要嫁給鄉里一個比他她大上十幾歲的老男人,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生子任,勞任怨的過上一輩子。

還好,還好那偏心的父母為了二兩銅錢就把她賣給了溫家。到了溫家雖然自已只是個丫鬟但少爺和夫人從未像對待牲畜一樣對她,這十多年間少爺不僅教她識字還准許她接觸一系列感興趣的東西。

想到這綠珠緊緊攥著的拳頭微微鬆開。

忽然一黑白小鳥就穿過庭院飛了進來,站在窗臺上吱吱的叫了起來。

溫常卿放下小錐伸手將八哥抓住解下綁在腳踝處的書信。

“綠珠,你去拿些水和鳥食來。”

溫常卿對著丫鬟吩咐道。

青衣丫鬟輕輕的放下硯臺提著裙快步出了書房。

待丫鬟出了書房溫常卿開啟書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看完後就當場撕毀了。

不一會綠珠取來了水和鳥食分別用兩個小碟子裝著。溫常卿接過小碟喂起了鳥。

“綠珠,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下去吧,不用一直這麼伺候在我身邊。”

綠珠一直在一旁看著溫常卿喂鳥不知在想些什麼,溫常卿出聲提醒的時候她臉頰通紅。

“哦,是少爺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出了門少女羞惱的搓了搓臉,蹲在廳堂石階上雙手捧著腦袋,又瞎想了起來。

“少爺都19了還未婚配,我陪伴在少爺身邊這麼多年少爺對我應該也有些感情的吧。”

情竇初開的少女痴痴的傻笑著,千言萬語的訴情在這一刻不及未經世事少女臉上的一抹緋紅。

“白垣,下去告訴兄弟們東西可以開始準備了,三日後便可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