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過去一看,見有六個人正在上樓,前面三個左手執盾,右手提刀,後面三個則彎弓搭箭,前守後攻,顯然是訓練有素。

何二低聲命令道:“前仨兒歸你們,後仨兒我負責。”

當敵方行至樓梯拐彎處時,後面的弓箭手便脫離了盾牌的保護,何二果斷出手,三枚金錢鏢準確命中目標。

見何二得手,董超三人大喝一聲衝了下去,董超揮拳擊向首敵,那人使盾來擋,“咣——”的一聲,那人連人帶盾向後倒去,砸在後兩人身上,瞬時人仰馬翻地亂成一團。二童上去一腳一個,大力踹在後二人的腦袋上,結果了二人,董超也給那個沒死的補了一拳。

董超小心翼翼地下得樓來,發現一樓竟空無一人。你想他們總共也就二十來人,剛才一下就折損六人,還要佈置人手四面包圍,以防裡面的人跳窗逃脫。而從一樓向上又攻不動,所以乾脆也就不安排人手。

董超向後招招手,一行人便都下到一樓。現在肯定不能出去,人家的弓箭在那兒等著呢。因為剛才的挫敗,對方也不敢貿然闖入,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這時,聽得外面有“淅淅索索”的動靜,何二蹲於窗邊向外窺視,見有人抱著柴草放在房周圍,這是要準備放火的節奏。

但聽外面有人叫道:“裡面的人聽著,趕緊投降出來,不然就放火了。”何二轉頭看向文景,見他臉色凝重,顯然也感到了形勢的危急。

“起霧了。”不知誰說了一句。真的起霧了,這霧來得好快——彷彿是被疾風吹過來的,好大——漫山遍野遮天蔽日,好濃——濃到一丈外不分東西,也好及時——恰在千鈞一髮危如累卵之際。

“天助我也!”何二心中大喜,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低聲吩咐道:“大家千萬不要出聲,走後門,董超開路,二童殿後。”

董超輕輕地推開後門,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見沒什麼動靜,他緩緩邁步向外走去,就在這時,聽得“叮——”的一聲鈴響,雖然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刺耳。

董超心中暗叫不好,想要退回來,但為時已晚,“噗——”的一支箭正中當胸,董超應聲而倒,接著“噼裡啪啦”又是幾箭射來,眾人急忙躲避。

原來門口被人安了機關,一根細繩連著鈴鐺,一碰就響。

文景尋思著:“這霧來得快,說不定去得也快,到那時咱就成了人家的活靶子了。”於是他當機立斷道:“繼續走,走前門。”

沒了董超,何二一馬當先,後面跟著文景父女,二童依然殿後。

這是酒樓是正門,門前一條大路,路南就是煙雨湖,當初他們就是由此進來的。

門口依然有機關,這是董超用性命換來的經驗,所以他們依次小心地邁過那根細繩。

他們向拴馬的方向行動,沒走幾步,何二就影影綽綽發現一個身影,當下發出一枚金錢鏢,那人哼也沒哼倒在地上,聽到這邊有動靜,不遠處有人問道:“什麼情況?”何二照例用金錢鏢伺候。

這人倒下後,還有人問:“怎麼回事兒?”

何二答道:“沒事兒,摔了一跤。”這雲山霧罩的,啥都看不清,摔一跤也屬正常,下面便無人再問。

何二在迷霧中發暗器為啥能百發百中?因為這正是他所擅長的。他起初學的是鐵砂掌,這適用於近戰的攻擊與防衛,他也練得頗有成果,但隨著身體越來越胖,行動起來便不能那麼迅速靈活,如果敵人和你保持一段距離,比如用長矛,或者人家打不過你就跑,這時你怎麼辦?

所以他又開始琢磨暗器,他所使用的金錢鏢是由黃金製成的,如銅錢大小,薄如蟬翼。所以用金子,並不是為了顯擺咱多有錢,而是因為它的重量剛剛好,用其他材料則輕飄飄的,不易掌控且力道不足。

它有兩個版本,一種是中心有小方孔的,另一種沒有,其中大有講究,無孔的發出去沒有聲音,有孔的發出去有聲音,像吹口哨的聲音。

在達到例不虛發的水平後,何二開始練盲發,即矇住自已的雙眼發鏢,以模擬黑夜或如現在大霧的實戰狀況。這練的就是聽音辨位,他把自已關在一間滿是蚊子的屋子裡,開始用金錢鏢打蚊子。起初他被叮得滿臉是包,到後來蚊子還沒叮他一口就已被全部消滅。瞧瞧,功夫就是這麼練成的。

他們憑氣味摸到拴馬處,文景和何二耳語幾句,何二叫童威去解開馬的韁繩,他們則躲在遠處,童威歸隊後,何二發了幾枚鏢,打在馬身上,幾匹馬受痛嘶鳴,然後狂奔而去。

“不好了,他們騎馬逃跑了。”對方有人在喊。

“快,上馬追。”有人命令道。

“嘰裡咕嚕”地一陣忙亂,十來匹馬先後疾馳而去。

見他們走遠了,文景道:“上船。”

他們之所以棄馬而乘船,是因為馬的目標大動靜大而易被追蹤,且騎馬射箭又是北方武士們所擅長的。文景來時便見湖邊有兩艘小船,所以行此聲東擊西之計。

上船後,他們向對岸劃去。這煙雨湖是個長條形,長則長矣,寬則不太寬,不消片刻,他們就到達了對岸。上岸後見是一條大道,他們在想,是往北迴城呢,還是南下直奔金靈方向。

這時霧已散去大半,遠處的景色依稀可見。

慕容娜娜開口道:“我看他們很快就會發現自已中計了,返回頭來就會追到這裡,關鍵是我們現在沒有馬,所以無論我們往哪邊去,都有可能被他們追上。”她指著那片茂密的蘆葦叢道:“不如我們來個以靜制動。”

文景跟何二對看一眼,都點點頭,表示同意。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文景心道:“這丫頭正在戰鬥中成長。”

果不其然,在他們隱蔽在蘆葦叢後不久,敵人就追到此處,來的一幫人中,有被董超打了一拳還沒死的“一臉橫肉”,還有兩個新人,一個鶴髮童顏,另一個赫然就是“一撮毛”。

何二看得真確,心道:“原來在梅林鎮的時候就被他們盯上了,那個鶴髮童顏的應該是北金國東廠督公衛公公,此人號稱鷹爪鐵布衫,鷹爪犀利且刀槍不入,哎喲,這下可麻煩了。”

這夥人下馬檢視後,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道:“看來,他們是從這兒上的岸。”是衛公公在講話,他轉頭對“一臉橫肉”道:“你們為何不等我到就擅自行動呢?”

“一臉橫肉”跪在衛公公面前,道:“小人見他們只有三個會功夫的,我們大佔優勢,想不勞督公動手,所以就——,沒想到,他們之中隱藏一個使金錢鏢的暗器高手,不少兄弟都折在他手裡。”

衛公公道:“是金錢鏢何大頭。”聽到這裡,慕容娜娜衝何二一樂,何二勉強笑笑,心道:“沒想到江湖上的朋友送給自已這麼個外號。”

又聽衛公公道:“你不聽號令,輕敵貪功冒進,打草驚蛇,致使目標逃脫在外。而且又折損我好幾名弟兄,你說,你該不該死?”

“一臉橫肉”一邊磕頭一邊道:“督公饒命,小人一直都忠心耿耿盡心盡力,都是因為那突發的大霧,否則——”

“你死到臨頭,還在狡辯。”衛公公說著,右手張五指向他頭頂抓下,“噗——”的一聲,五指已插入他腦中,如插豆腐。現場及蘆葦叢中的人們都看得膽戰心驚。

何二心道:“這衛公公的鷹爪也忒厲害了,不知自已的金錢鏢能否破得了他的鐵布衫?”想到這裡,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衛公公在水邊洗完手,跨上馬道:“小的們,隨我來。”說罷一馬當先向南賓士,其他人亦紛紛上馬尾隨而去。

見他們走遠了,文景等人鑽出蘆葦帳,望著路上敵人去後留下的塵煙,他們想:“總不能還上杆子去追人家吧?”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於是他們順著這康莊大道,邁著瀟灑的步伐,哼著小曲唱著歌,向城裡的順風客棧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