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無好酒

董超醋意上湧，道：“你小子倒好，一拍屁股，瀟灑地走了，卻撂下兩個小寡婦讓我照料。”他把鐵鍬一扔。道：“自已的坑自已挖去，老子歇會兒。”說罷就坐在一塊石頭上，掏出大煙杆，裝上菸絲，抽了起來。

他不像薛霸好酒，倒好這一口煙。事實上，如果是好菸絲，那股煙味傍人聞起來也是很不錯的。

薛霸現在就十分受用，他意猶未盡地繼續嘮叨道：“其實金蓮挺中意她小叔子的，可那傢伙因犯命案跑上梁山落草為寇了。大傢伙都說這娘們克男人，可我偏不信。”

董超道：“現在信了吧？”

薛霸道：“現在輪到我了。”

董超道：“好好幹活，別扯這沒用的。”

抽完煙，董超走到坑邊，看了一下，道：“差不多了吧？”

薛霸道：“差不多了，再修一修。”說著他又將坑底鏟一鏟，好讓這裡更平整，以便自已躺起來更舒服。

“好了。”薛霸說著，將鐵鍬扔了上來。

“試一試，看看合適不。”董超道。

薛霸於是躺了下來，一看寬窄長短正好，道：“還不賴。”說罷就要起身。

董超道：“還起來幹啥？”

薛霸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就乖乖地不動了，他躺在坑裡，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董超，董超這時也低頭看著他，不用任何語言，進行著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的交流。

董超轉過身，把匕首扔進坑裡，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董超問：“好了沒？”沒有回應。

“好了就吱一聲。”依然沒有回應。董超拿起鐵鍬，開始往坑裡剷土，這邊的土鏟完了，就去那邊鏟，他順便往坑裡撩了一眼，是半坑土，已看不見薛霸。

第二天上午，案情分析會議在縣衙如期舉行。會議由唐敦主持，文景和慕容娜娜應邀列席了會議。

首先，由九叔做驗屍報告，九叔用沙啞的嗓音緩緩道：“我昨天說過，案情並不複雜。但驗屍卻很是疑難。這二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解剖開胸腹腔，亦未發現內臟受損及中毒跡象。”

九叔喝口水，接著道：“這種情況，我還是頭回碰見。現在，就只剩頭部尚未解剖。開啟之後，發現二人的腦漿已變成了漿糊。”

何二不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九叔拿起一個扒了皮的核桃給眾人看，道：“正常人的腦子是這個樣子的，有許多溝壑。”他又不慌不忙地拿起兩個雞蛋，磕在一碗中。道：“現在碗中的雞蛋，清是清，黃是黃。”他用筷子攪了幾下，蛋黃便被打散了，蛋黃和蛋清便混在一起。他端給眾人看，道：“那二人的腦漿就是這個狀態。”

唐敦道：“你是說，他們的腦漿被人用筷子給攪和了？”聽聞此言，眾人都樂了，文景心道：“這個蠢才。”

九叔道：“是一種極高深的武功，真是聞所未聞，難以想象。”

何二道：“隔山打牛？”

九叔道：“類似，但要比它高明得多。”

“是誰下的手？”提問的是慕容娜娜。

九叔道：“這也是本案留下的一個謎團。”

唐敦道：“既然失蹤人員已經找到，人身財物皆未受損，而罪犯皆已死亡。何大人你看，是否可以結案？”

何二看了文景一眼，道：“可以結了。”

唐敦道：“九叔，那你就再受累，做下結案報告。”

九叔道：“我老了，還是讓年輕人來吧。”

唐敦尚未搭腔，慕容娜娜已站起身，道：“我來講。”

唐敦看看何二，等待他的意見。

何二沒理他，興奮道：“由公子來講，真是太好了。”

於是慕容娜娜開始侃侃而談：“話說這鹽堆集有個飛賊叫妙手空空，他還有個徒弟，叫小老鼠。前日小老鼠在街上閒逛迋，發現了我等有不凡之處，於是尾隨跟蹤，暗中窺測。然後回去跟他師父一一稟告，師徒倆當夜潛入順風客棧。

慕容娜娜接著道：“待薛霸醉酒睡著後，他們進入我的房中。先用迷香將我麻醉，再欲取我額上之物，未果。只得用被將我裹住，帶回居所，另作打算。可能在他們回來的路上，被人發現了，當他們為取下此物而要危害我性命時，此人及時出手，結果了二人。”

慕容娜娜接著道：“等我醒來時，看見有兩個死人，驚恐之下奪門而出，在街上詢問路人，順風客棧之所在，在回客棧的路上，驚魂未定後感腹中飢餓，便於一小攤吃碗餛飩，恰逢童威尋我至此，後面的就不用說了。”

慕容娜娜接著道：“至於那位出手相救之人，我心裡也大概有個譜兒，但此等世外高人既不願留名留姓，想必是不想被世人所打擾，所以我要說出人家的姓名，顯得有些不恭敬，況且我還不能最終確定到底是誰。總而言之，是不能講，不便講，不應講。”

慕容娜娜講完後，何二道：“公子講得條理分明絲絲入扣，讓我等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唐敦等見他如此，也都紛紛附和。

九叔一直在認真傾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心道：“都說無巧不成書，可那是在書裡，現實中哪有那麼巧的事？擁有如此武功的世外高人滿世界估計也就一兩三個，怎麼就在此時，就在此地，偏偏就讓你碰上了？”對此他並不指明，如同文景和娜娜的身份，絕不是什麼富商之類，從何二對他倆的態度也能猜出個大概，該裝糊塗時就得裝糊塗，別老顯得你多聰明似的。

從衙門出來，何二問文景：“掌櫃的，中午咱們在哪吃？”

文景道：“煙雨樓。”這煙雨樓是本城最高檔的酒樓，與處於鬧市的得月樓不同，它位於市東南郊煙雨湖畔，故得此名。

到了煙雨樓，被小二請上二樓，眾人落座點完菜後，何二又開始四處踅摸，看看有無可疑之人。可疑之人倒沒發現，囂張之人則有一群，這七人緊隨他們而來，就坐在他們鄰桌。都是二三十的壯漢，他們吆五喝六的，旁若無人地大聲喧譁。

這時，坐在董超背後的那位一臉橫肉的傢伙突然乾咳了兩聲，扭頭“呸”地一聲，將一口痰吐在董超的腿上。

董超怒道：“嗨，眼瞎了，往哪吐呢？”

那人非但沒有道歉，反而挑釁地看著董超。

小二趕緊跑過來，道：“沒事兒，沒事兒，我給你擦擦。”說著蹲下身，用毛巾給董超擦褲子，擦完後看董超還在生氣，便道：“您消消氣，這位客官也不是故意的。”

一臉橫肉的傢伙一把將小二推開，叫道：“媽的巴子的，誰說不是故意的，老子就是故意的。”說罷乾咳一聲又要吐。

本來這兩天董超的心情就不太好，這下更是怒不可遏，“呼”地一拳揮出，正中其面門，直打得那傢伙滿臉開花，門牙也掉了兩顆，“哐”地摔倒在地。

其同夥見此，並不搭話，呼地圍上來開始群毆董超，這邊童威童猛也二話不說，挺身加入戰團。

其他食客見此，怕殃及自身，都紛紛躲了出去。

何二起初也挺生氣，只當是幾個地痞無賴沒事找事，讓董超他們教訓一下也行，可雙方這一交手，不覺心中生疑，暗道：“不對呀，對方的武功竟不弱於董超他們，這哪能是地痞無賴呀？”想到這，何二心裡一驚，暗叫道：“不好，是刺客！”再看場中戰況，董超他們仨均是以一敵二，已漸落下風。

何二叫道：“不要留情，下死手。”說罷，打出一枚金錢鏢，正中圍攻童威一敵咽喉。這時圍攻董超的一個人叫道：“點竄子。”

何二不知何意，只見圍攻童猛的那個人趕到窗前，推開窗，拉響了一枚火箭，那火箭“刺啦”一聲，帶著一股青煙竄上半空，“啪——”的一下爆炸了。

江湖有云：“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何二明白了，這是叫人呢。還有後援，形勢不妙呀。何二聚精會神瞅準機會，“嗖——嗖——嗖——”連發三枚金錢鏢，又撂倒了三人。至此我方以三敵二，勝券在握。

這時，窗外傳來急驟的馬蹄聲，何二臨窗觀看，見一彪悍的馬隊已到達樓下，估摸有二十來人，只聽一人叫道：“都給我圍緊了，不許走了一人。”

顧客們其實早就跑光了，剩下的廚子和小二見此慌不擇路地奪門而出，紛紛死於亂箭之下。

何二關上窗戶，轉過身來，見剩下的兩名敵人已被董超他們解決。他來到文景面前，有些不安地道：“是刺客，有預謀的，外面還有二十來人。”

文景很是鎮定，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用怕。”

再看慕容娜娜，臉上非但沒有驚恐的模樣，居然還有興奮的神情。

何二心道：“真是無知者無畏，這可是真刀真槍，你死我活，你還以為是在過家家呀？”

“有人上樓了。”守在樓梯口的董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