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弟子每日的功課除了練武就是念經,當然富餘時間也要幹些雜活。這些對虛梅都不是什麼事兒,唯一讓他感到不滿的是吃的太素,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他對此雖牢騷滿腹但也無可奈何。所以頭兩年,玄慈對於他的表現還算滿意,尤其是他在武功上的進步。

虛梅在武功上的進步何止讓人滿意,隨著年齡的增加,他功力的增加越來越快,簡直可以用神速來形容。到十五歲那年,他已長得如成人般高大,而且他已打遍全少林無對手,這是少林寺有史以來未有之現象。

江湖上大多數門派中,一般是掌門人的武功最高,否則何以樹立威望,何以威懾群雄。在這種情況下,虛梅的心態也隨之有了變化,他不再遵守少林寺的那些條條框框,他經常偷偷跑出去開開葷,有錢就到小飯館吃二斤醬牛肉,喝一斤老白乾,沒錢就去農戶家偷上一隻雞,然後自已燉了吃。如果僅僅如此,玄慈也會假裝沒看見。

但是,人一旦喝了酒,控制力就會降低,反而自信心就會爆棚,頓時感覺老子是天下第一了,誰也不怕了,啥也不管了。

這兩年,就是因為喝酒打架鬧事,虛梅沒少被懲戒。怎麼罰他呢?佛門聖地,慈悲為懷。得文明執法,所以是沒有打板子的,無外乎就是抄經挑水打掃院子,這對虛梅來說,好像也其不到懲戒的作用,所以他是屢教不改。

這讓玄慈很是頭痛,這弟子天賦如此之高,也不能讓他閒著鬧事。玄慈想到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他力排眾議,讓虛梅去藏經閣修行。這樣既能提高他的武功修為,又免得他無事生非。

虛梅來藏經閣,如蛟龍入海。藏經閣乃天下武學集大成之所在,收藏了歷代各種高深武學典籍。虛梅發現,之前學的那些什麼羅漢拳,什麼金剛腿,都是些入門的粗淺功夫,真正的功夫在這裡,那些所謂的得道高僧竟然全都不會。他如飢似渴地一本本讀著,無師自通地一門門練著,進入了一個渾然忘我的境界。

江湖本來就充滿著恩怨糾葛,暗藏著血光殺機。少林寺自然也免不了經常成為各種矛盾的焦點。

這一天,因為收留了一位女施主,天南地北的各路武林豪傑齊聚少林。有什麼北喬峰南慕容,有什麼金輪法王星宿老怪,有什麼四大惡人武當七俠。

虛梅聽見那邊吵吵鬧鬧的,本想過去看看的,但當他翻開那本“如來神掌”後,便被深深地吸引進去,渾然忘了身外之事。

一言不合便開打,這是所有武俠小說及影視劇的套路。面對強敵,連玄慈都敗下陣來。玄悲問玄慈道:“方丈,要不叫虛梅過來?”

玄慈氣喘吁吁地道:“殺雞焉用牛刀?這點小事,就不必打擾他清修了。”

玄悲道:“那怎麼辦?”

玄慈道:“叫虛竹上。”

玄悲疑惑道:“他行嗎?”

玄慈道:“這兩年,都是虛梅在教虛竹武功。”

玄悲於是向虛竹一揮手道:“虛竹,上!”

最後的結果是,虛竹打敗了金輪法王,擒獲了星宿老怪,北喬峰小勝南慕容,武當七俠趕跑了四大惡人,一場江湖大戲就此落幕。

春去秋來,日月穿梭。一晃又過去五年,在這期間,虛梅涉足了藏經閣中所藏全部武學典籍,練了他認為該練的那些功夫,然後又將它們去蕪存菁融會貫通,所有的拳法熔化成一種拳法,所有的掌法熔化成一種掌法,所有的腿法熔化成一種腿法,所有的輕功熔化成一種輕功,所有的內功熔化成一種內功。

這是修煉武功的完整過程,開始是學習積累,越學越多,後來是昇華創新,由繁至簡。最後到達無招勝有招的最高境界。

虛梅出關了,他不再需要藏經閣,他現在足以睥睨天下,更何況少林寺。他輕鬆透過由一百二十八人組成的羅漢陣,請探親假回家。

看見孩子長大成才,父母親都非常高興。吃飯的時候,大部分都是素菜,因為尚香儀也吃素,只給宇文城備了兩個葷菜。宇文泰來心不在焉地扒拉著素菜,眼睛卻盯著父親盤子裡的紅燒肉。

宇文城見兒子那副饞樣,便把那盤紅燒肉推倒他面前,是讓他吃,還是考驗他,宇文城自已也說不清。

在父母雙雙目光的注視下,宇文泰來還是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大塊朵頤。

尚香儀見此忙唸叨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宇文城則是哈哈大笑。

在家裡逗留了一月有餘,宇文泰來又回到少林寺。

按照尚香儀的意思:“你都破戒了,乾脆還俗算了。”其實,她壓根就沒打算讓兒子當一輩子的和尚。

但即使真的要還俗,也得回來正式申請,畢竟少林寺培養了他,他甚至想著能為少林寺做點什麼貢獻。實際上,貢獻擴音,他能不惹事兒就不錯了。

這次回來後,全寺一般僧侶都對他畢恭畢敬,玄慈玄悲對他也是另眼看待。這讓他的心態又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藏經閣他也不用再待,集體操練他也不必參加,至於那些雜活他更不用去幹。

他現在處在一個無所事事的狀態,在家頓頓雞鴨魚肉,來這裡幾日不見葷腥,於是他故態復萌,常常溜出去開葷。

這一日,虛梅又到山下的王河村去喝酒,可能是今天的酒好,他喝潮了。喝完後,他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到少林寺時,已是晚上十點鐘,這個點兒,大家都已上床睡覺。

走到大門口,見雙門緊閉,要是往常,他也就一躍而起,跳牆而入。可今天,在酒精的鼓勵下,他認為自已應該堂堂正正地從大門進入,他叩了叩門環,沒人應聲,他又叩了叩,還沒人來開門。

“媽的,這些懶鬼,睡得這麼死?”藉著酒勁,他抬腿就是一腳,“哐——”的一聲巨響,兩扇大門被踹飛出去。

這下倒好,叫來了開門人,還不止一個,還拿著棍棒。“虛梅,你幹什麼?”人家是清醒的,可虛梅不太清醒,見有人持棍棒上來,他以為又要闖羅漢陣,當下也不搭話,上去就開幹,三下五除二,這幾人便倒了一地。

這還不算,他還開始罵罵咧咧,這是一些酒鬼的毛病,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你們這些飯桶,來少林寺幹什麼?對佛學沒興趣,於武功沒提高,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你們就是來混日子的,就是混一口飯吃,白瞎了少林寺這塊金字招牌,還每天人模狗樣的,裝什麼裝?”

“虛梅,住口!”玄慈大喝一聲,這讓他酒醒了一半,玄慈聞他一身酒氣,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現在說啥也沒用,只得暫關他禁閉,待明日再處理。

玄慈對虛梅並未完全絕望,他希望虛梅能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玄悲卻怒道:“虛梅,你數次破戒,屢教不改,這次又損壞大門,打傷辱罵同門師兄弟,罪不可饒,按規應驅出少林。”

虛梅聽說要把他趕出少林寺,他雖聲淚俱下,但卻有理有節地道:“佛講慈悲為懷,求方丈饒恕弟子這次的罪過,佛講普度眾生,求方丈再給弟子一次機會,我一定痛改前非,絕不再犯戒。”

玄悲見他態度誠懇,便慈悲為懷,給了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但處分還是要有的,就是抄經書。藏經閣中,不但有武功秘籍,還有大量的佛家經典,但很多書籍由於年代久遠,已破舊不堪,急需拯救複製,以便繼續流傳下去。

抄書的過程就是讀書的過程,也是修行的過程。在這兩年裡,他聆聽佛主講經,觀摩菩薩行善,探索天地宇宙,感悟人生百態。

終於,這一天,他大徹大悟。修行悟道求真,並不限於少林寺,外面有更廣闊的世界等待著他去探索。剃度食素唸經,只是修行的表象,而不是實質,更不是目的。也不可能人人都出家當和尚,那樣的話,豈非人類絕後。

二十二歲的虛梅向玄慈申請還俗,玄慈道:“少林寺廟小水淺,已容不下你這條蛟龍,去吧,外面天高地大,可供你盡情馳騁。”

見宇文泰來還俗回來,尚香儀別提多高興了。她開始張羅著給兒子找媳婦,可一連給他說了十來個,宇文泰來都瞧不上眼。

尚香儀問道:“我的兒呀,你到底要找個啥樣的?”

宇文泰來“嘿嘿”傻笑著,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宇文城道:“這小子眼光還挺高,那就繼續給他找。”

尚香儀道:“找什麼呀,城裡差不多的都找遍了,要找,就得上外面去找。”

宇文城道:“那就上外面去找。”

於是,他們動用一切關係,廣撒大網,四處收羅著他們的未來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