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喚一夜未眠,付幽蘭急忙讓王喚多休息休息。說和王金寶交涉的事情,就交給她和譚維利去做,讓王喚放寬心。

王喚也終於放下了一樁心事,安心的睡著了。

我想,那一定是一個很美妙的夢。

就像是一直備受欺負與嘲諷的灰姑娘一樣,有一束光將她從深淵中拉出,讓她可以奔赴美好的新生活。

像一個美夢,就像她所夢到的那樣,

一個不想醒來的美夢。

“這孩子,真是受了不少的苦,”譚維利咂舌道,“你說你,只就說有解決的方法,還非得讓她自已選擇什麼的,真是多此一舉。費勁巴拉的,就一個小姑娘,還由她選的。”

“你懂什麼?”付幽蘭白了譚維利一眼,將一片拼圖放在了拼圖框內,“我給了她選擇,明確的和她說了利弊,我沒有明確引導她具體要選哪一個,從始至終都是她自已的選擇。哪怕她後悔了,她也只會自怨自艾,而那個時候,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我,不就是唯一的選擇了嗎?”

“so?”譚維利抱臂在胸前,笑著說道,“該說不愧是你嗎?可是她要是沒有後悔呢?”

“沒後悔不就更好了嗎?”付幽蘭輕笑一聲,把死角的拼圖都拼接好了,“沒後悔?她就會記得是誰將她在那個絕望的深淵中拉出來的了,就會對這個人感恩戴德。就像童話中一樣,陷入泥沼的女主角等待著她的拯救者,拯救者將她拉出深淵,成為她唯一的光,唯一的希望。”

一個美好的童話,都是人為寫作出來的。

不是嗎?

“也真是對得起你這快一年的調查了,”譚維利將一張合同拍到桌子上,“你上次囑咐我的那個司機,該給的錢我都給了,那個司機現在已經走了,估計這輩子王喚都不會再在蕭寧看到她了。”

“嗯,”付幽蘭掃了一眼譚維利拍在桌子上的合同,看了一下譚維利,冷聲開口說,“燒了。”

“燒了?”譚維利皺眉,“你就不怕她出爾反爾。”

“我們又不缺錢,”付幽蘭支著下巴,“真正擔心的,反而是她會不會改口,有了這個保密協議,那個司機才會心有忌憚,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其實算是用點不入流的小手段吧。”

付幽蘭沒做什麼,她只是利用了一些話術,

假話全不說,真話不說全。

她告訴司機,王喚家裡重男輕女家暴她,又給了司機一筆封口費,美其名曰是不希望這個妹妹總是回憶起被家暴的經歷,她是資助人,希望王喚可以上個好大學。

“我又沒做什麼違法的事情,”付幽蘭看著面前拼了只有十分之一的拼圖,皺眉,輕嘆了一聲,“不過現在,只是完成了我所設想的開頭而已。”

“真是的,”譚維利偏過臉,無語到翻了個白眼,“真有病,追個人要這麼麻煩……”

還沒等譚維利說出下話,一支鋼筆擦過她的臉,留下了一條細長的痕跡,卻沒有一滴血流下,鋼筆釘在譚維利身後的牆上。

“利維坦,”付幽蘭雙手交叉支著下巴,歪頭死死地盯著“譚維利”,露出了一向平易近人的笑容,“怎麼,人的皮用久了,真把自已當個人了?”

“哈?”“譚維利”用手劃過那道傷疤,那道傷疤竟然像沒有出現一樣,“比起來我這種像人不是人的,你這種是人沒有心的,才更詭異吧。”

“這不是還是要謝謝你嘛,”付幽蘭笑的十分詭異,“別忘了,我可是你養大的。”

付幽蘭的母親死的時候,付幽蘭才三歲。

再見到“譚維利”的時候,付幽蘭已經八歲了。

跟著“譚維利”,付幽蘭學了很多這個世界用不到的東西,也見證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騙子,

都是一群騙子。

都該死,那些東西都該死,

殺了他們,殺了我,殺了你,殺了他,

殺了她。

付幽蘭拒絕了“譚維利”的提議。

“譚維利”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這次又是算錯了一步。

“狼心狗肺的小崽子,”“譚維利”壓著內心的怒火,低聲罵了一句,“那你和我說說,為什麼非得選她唄,她也沒什麼過人的地方。就單純的因為她的原生家庭?”

“王喚嗎?”付幽蘭聳了聳肩,“原生家庭確實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我喜歡她的野心,和不服輸的勁。”

第一次見面,王喚根本就不起眼,就像是遍地都是的普通的野草,長相平平,性格內向,成績在他們班級裡也不過只是中等水平而已。

一個隨處可見的女孩子罷了。

但是,再次見面的時候,是在一個老舊的公園,那本該是一個假期,其他學生都已經離校回家,可是王喚,就在那張原來為了給老人們下棋而修建的大理石石桌上睡著了。

似乎是感到有人在注視的目光一樣,王喚呼的驚醒。

付幽蘭走過去問道:“怎麼放假了沒有回家嗎?”

王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就放一天半,回了家再回來確實不得方便。我想著,來公園這邊湊合一晚上也就這樣了。”

“那就算覺得回家麻煩,也可以住個旅館什麼的呀?”付幽蘭不解的問道,“或者去圖書館那裡有24小時自助的讀書室。”

“讀書室?”王喚面露不解,“24小時的嗎?”

“對。”付幽蘭回答道,“而且你要去那邊學習的話,氛圍還不錯的。”

“那那個讀書室會不會很貴呀?”王歡問道。

付幽蘭怔愣了一下,可是他只從王喚的臉上看到了疑問,卻沒有絲毫的窘迫。

她的眼睛裡很乾淨,只有問題。

付幽蘭瞭解過當時入學的時候,王喚的父親王金寶就因為入學獎學金的事情,跟工作的老師吵起來過。王喚如果不入學的話,這筆獎學金也不會到他的父親手裡。

所以才同意了王喚入學。

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的女兒,卻對貧窮沒有絲毫的窘迫。

也沒有絲毫的藏著,坦率的將自已的不解表露在人前。

“不收費的,”付幽蘭看著王喚說道,“我帶你去吧,從學校門口坐公交直達圖書館。”

“啊,太麻煩您了,謝謝。”王喚有點受寵若驚。

“別客氣,你是媛媛她們的同學吧?”付幽蘭說道,“咱們開學的時候見過的,我記得你當時就站在雅潔旁邊。”

“對,您還記得我。”王喚回以善意的微笑,“您的記性可真好。”

“嗨,不用那麼客氣的,”付幽蘭也報以微笑,“你是媛媛他們同學,那你直接叫我幽蘭姐吧,你這‘您’‘您’的,太客氣了也,”

“好,多謝你了,幽蘭姐。”

後來每一次小假,付幽蘭都能看到王喚去圖書館的身影。

偶爾兩次碰到付幽蘭也比較好奇王喚為什麼這麼拼了命的學?

“我想多讀點書,我之前初中有個老師跟我說讀書能知禮,而且書讀多了,看到的事物也就多了。”王喚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不比別人去的地方那麼多,從出生到現在也就是村裡,學校,然後就來到了這。但我想多讀點書,這樣也不比別人見的少了。”

付幽蘭看出來了,這個女孩兒只要是給她一點希望,她就會抓住了不鬆手。付幽蘭逐漸對王喚感了興趣。

於是她拜託譚維利,讓譚維利去調查了一下王喚的家庭狀況。

也就只有這個時候,她覺得譚維利還是有點用處的。

譚維利把報告發給了她,調查結果基本上都在付幽蘭的預料之內。

貧窮,家暴,重男輕女,怯懦的母親,年幼的弟弟,一事無成的父親。

而且王金寶的個性也是能讓付幽蘭充分利用的。

王金寶的父親也是一個非常重男輕女的人。

他當時娶了王金寶的母親,可是王金寶的母親第一胎生的是一個女兒。

在那個時候生女兒的家庭,在那些人看來都抬不起來頭的。

他對王金寶的母親百般苛責,直到王金寶出生了。

或許是運氣好吧,上天眷顧。王金寶的姐姐嫁了一個家裡是讀書的。

在那個年代下,王金寶的姐姐被他的姐夫鼓勵著去讀書。王金寶的姐姐和他的姐夫一起做出了一番事業。

在那個封閉的年代下,王金寶的姐姐勸自已的母親與父親離婚。

看著自已的女兒這麼有出息,王金寶的母親後知後覺的明白了,自已不是沒有丈夫和兒子,就一無是處的人。

哪怕是現在做出改變,也不晚。

王金寶的母親與姐姐離開了這個家庭。

留下了王金寶與他的父親,兩個人過活。

他的父親開始變得偏執,不斷的給王金寶灌輸一個概念——

女人多讀書了,就會離開你。

王金寶的父親絲毫不覺得自已在這段婚姻關係中有絲毫的錯誤。他將所有的問題都歸咎給了王金寶的母親與姐姐。

王金寶從此之後也變得十分的偏執,認為找一個學問高的妻子就是不幸婚姻的開始。

認為如果女兒學的越來越好,就是不受自已控制的第一步。

一個沒本事的男人,在面對自已無法掌控的事物,他會做出什麼呢?

只有暴力。

他只會尋求生理上面的微不足道的區別。

而從不顧及在心理方面,他的女兒早就不受他控制。

他的女兒本就不該受他的控制。

付幽蘭指尖輕敲,在那份調查結果上。

這個對於王煥來說,如同地獄一般的原生家庭。卻在付幽蘭眼中看起來十分完美。

王喚在這種家庭中成長起來,卻還能有這樣堅韌的性子。

如果說王喚的願望是在逆境當中開出一朵絕美的花。

那付幽蘭的想法就是做一個種花人。

完美,

這實在是太完美了!

這就像是天生為付幽蘭準備的一塊璞玉。

等著她將自已理想當中的“那位”,塑造而成。

如果王喚的改變只需要一個契機,那她付幽蘭就提供給她這個契機。

只需要一丁點的變節,付幽蘭有信心提出一個王喚無法拒絕的條件。

她要擁有自已的作品了。

她終於可以擁有自已的作品了。

看完資料的那一瞬間,付幽蘭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興奮,激動,呼吸急促,

刺激著付幽蘭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利維坦,”付幽蘭倚靠在老闆椅上,仰著頭看向天花板,臉上浮現出十分詭異的笑容,“我挑選好了。”

挑選好了,

她的畢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