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子規模算不上大,卻格外的受歡迎。

“都準備準備,明天咱們戲班子要去城外的軍隊進行義演。”

“師傅,是又要打仗了麼?”

“嗯。”

男人今年五十歲,一頭黑髮保養的很好,歲月並未在他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在孩子們的心中他既是嚴師亦是父母。

戰亂導致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溫飽都成問題,反觀宮中依舊可以吃著山珍海味,鋪張浪費。

入夜,孩子們全都入睡之後,男人再次穿上了那身大紅色的戲服,一雙眼梢吊起,髮髻高豎,咿咿呀呀的在窗前唱了起來。

然而,男人這一轉身,恰好與門口的十五視線相對。

“你這孩子,一聲不吭的過來找為師做什麼?”

十五的語氣令人聽不出任何感情,“明天根本不是義演。”

男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換上了那副溫和的面孔,說道,“胡說什麼,明天是義演,要不要為師把官府的信函拿給你看看。”

“軍中已經許久未撥過糧草,皇帝昏庸無能,外邦進犯,只有那波斯商人願意提供糧草。”

男人變了臉色,斥責道,“這種話我不希望聽到第二次,知道嗎?”

討論帝王,無論他是對是錯,討論的那個人都是錯的。

波斯商人,波斯地毯,好像這一切開始有了眉目。

謝菀珺見甄強閉上眼睛,似乎是在休憩,並未選擇打擾,而是小聲對著師兄謝頡說道,“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十五看起來有點眼熟?”

謝頡搖頭,表示並不熟悉。

謝菀珺嘟噥著,“奇了怪了,到底是在哪看到過呢。”

當謝菀珺剛想繼續的時候,甄強睜開了眼睛,打斷了她。

“等一下,好像又有人進來了。”

經過甄強這麼一說,謝頡也察覺到有人進籠了。

謝頡起身,開口道,“我去看看。”

要是有人誤闖了進來可就麻煩了。

“他奶奶的!這是什麼破地方!”

謝菀珺一臉驚訝的看著渾身泥土罵罵咧咧走進來的人,疑惑道,“裴弦祖?”

腦袋上還有草的裴弦祖話都不會說了,伸著手指著,“怎麼,又,又是,你們?”

裴弦祖在看到眼前幾人的瞬間,原本還在罵罵咧咧的囂張氣焰頓時蔫了下去。

“你怎麼過來的。”

問話之人正是甄強,裴弦祖看不見甄強的正臉,但是莫名的就是對她感到害怕。

所以強裝鎮定,整理下衣襬,大聲說道,“本少爺,咳,一睜開眼睛就被人扔到這了。”

怕是認為大家不信似的,裴弦祖還特意指了指自已的臉,“我這塊還被人打了一拳。”

亓澤看到對方的臉上確實有一塊烏青,一時之間沒控住的笑出聲來。

“我看到外面有你們謝家的馬車,就想著過來看看,哪想到這麼點背,又進籠了。”

甄強嘲諷道,“看來你還挺不討喜,能被人從那麼遠的地方扔到這來。”

裴弦祖不吭聲了,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縮著脖子湊了過來。

遇見熟人也總比一個人沒有強吧。

只要他不說話,就沒人能嘲諷他。

維繫不到兩秒,裴弦祖在看到上方的水晶燈時立馬驚撥出聲。

“這水晶燈跟我家的一樣啊!”

“你確定?”

面對謝菀珺投過來的眼神,裴弦祖摸了下鼻子,說道,“當然確定,我離家的時候那個便宜爹還在擦呢,都沒看我一眼。”

甄強補刀道,“在你爹的心目中,你這是還沒有水晶燈重要呢。”

“額……對了,這回又是個什麼情況?”

謝菀珺就算是再不喜歡他,也還是為他解答,“這次的籠應該跟戰爭有些關係。”

然而裴弦祖在聽到戰爭這兩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要炸了。

“什麼!戰爭?會不會影響到我們!我還想出去呢!我還在酒樓裡存了很多酒沒喝呢,嗚嗚嗚……”

“存哪了。”

“嗯?你說什麼?”

甄強再次複述道,“你的酒,都存哪了?”

亓澤差點忘記了,這還有個嗜酒如命的酒蒙子呢。

怕不是現在就開始惦記上別人的酒了。

嘴裡一直說個不停的裴弦祖意識到這個女人惦記上他的酒了,這才消停下來。

對於裴弦祖的出現並未引起什麼突發狀況,謝菀珺得到甄強的應允後繼續。

這次的畫面明顯不一樣了。

城破了。

將士已死,浮屍百萬,昏庸的帝王被生擒,宮門內的所有女眷全部成為敵軍的私有物。

甚至連帝王的皇后都被敵人在眾人面前侮辱,被畫師一筆一劃的臨摹下來。

“國已破,各自逃難去吧。”

“初四,我會帶你走的。”

“戲班沒了,師傅也沒了,我這雙腿已經廢了,你帶著我也是累贅。”

此刻的初四蜷縮在地上,渾身血汙,本應該是鼓起的褲管此刻卻是空蕩蕩的,她的一雙腿不見了。

十五跪坐在初四的旁邊,雙手顫抖著抱起她,一雙眸子紅的快要滴血,最後初四是在十五的懷裡閉上了雙眼。

戲班子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最終她還是帶著初四的屍體逃了出去,將她埋葬在了風景極好的大山裡。

“中間怎麼會跳過這麼多的劇情?”

謝菀珺迫切的想要知道戲班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是已經得到了波斯商人的援助了麼,為什麼還是這麼快就攻打了進來?

甄強將手中的堅果袋遞給了亓澤,語氣冷冷道,“缺少的情節,就是籠的關鍵。”

隨後甄強話鋒一轉,問道,“籠的主人能否確認了。”

謝菀珺依舊不能確認下來。

“初四,十五,那個戲班子的班主,波斯商人,戰爭,涉及的人很多,我還是無法鎖定最後的人是誰。”

“既然不能鎖定,那就繼續。”

謝頡看著甄強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總覺得眼前之人對於所有的事情就像是胸有成竹一樣。

不緊不慢,還能引導著師妹一步一步的往下進行。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是眼下他也無法確認籠的主人,只能繼續。

重新成為一個人的十五,這次竟然單槍匹馬的闖進了匪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