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了拿過手機遞給雲生:“看看。”

雲生看著滿屏的電話,基本都是兩個號碼打的,一個是在上午,一個在下午。

“婆婆哎!這麼多電話你們接一個嘛,估計有些重要的事。”

夏知了不說話,領著扶南進了房間,鋪被褥,安放行李。

突然扶南的手機響了,扶南看了眼夏知了說:“阿婆我接個電話。”

夏知了點點頭。

“喂。”一道男聲從電話裡傳來。

扶南身體猛的僵硬了,他僵硬地說:“你好。”

“你好,請問你找我阿婆有什麼事情嗎?”

扶南覺得聲音很熟悉,試探性問:“你是雲生?”

電話那頭沉默一陣,悶悶的應了聲。

扶南僵硬的將電話掛掉,夏知了一直在房間裡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她問:“還有多長時間?”

扶南懵了一秒隨即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沒有的事,雲生騙你的。”

“你舅舅他們不管你了?”

“我自已要回來的。”

夏知了點點頭:“回來多久?”

“不走了。在這上學。”

雲生走進來:“阿婆,電話打通了。沒說什麼事就掛了。”

夏知了問扶南:“要不要去看看你媽媽?”

時隔多年再次聽見媽媽這個詞,扶南先是不可置信隨即在自已都未發覺的情況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可以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山風肆虐,山上的樹枝相互敲打著,月亮被起伏的山脈託舉著,澄澈的月光撒在了蜿蜒的山路上。

夏知了手裡拿著手電筒,橙黃的光與澄澈的月光相融一同撒在了山路旁窸窸窣窣的小草上面,她在前面帶路,扶南的心臟突突直跳,步子緊緊跟在夏知了後面。

“到了——”夏知了停下來說。

扶南看著面前整齊劃一的墓碑,一時間震撼大於害怕,這座白日蜿蜒的起伏的山上竟然埋葬著如此之多鎮上的人,埋藏著扶南與夏知了心中的人。

夏知了自顧自的說:“你媽出車禍以後,你舅舅想給她葬在城裡,我不同意。我說我要帶她回家,你舅舅不給回信,我就去城裡將你媽媽的骨灰要了回來。”

她指尖劃過雜草繼續說:“這裡雖然是窮鄉僻壤,但是這是他們長大的地方。這裡的一撇一畫都有著他們的身影,人死了是要回家的。你媽媽太苦了,所以我就把她帶回家了。”

扶南不知何時已經蹲在墓碑旁去看那張在自已記憶中被歲月的沖刷的快要消逝的臉,他說:“我記得媽媽不愛笑的。可是這張照片她笑的好開心。”

夏知了說:“她愛笑的,她是鎮子上最愛笑的姑娘。你童年中她不愛笑,是因為太苦了。太苦了。”

扶南趴在墓碑上就像幼時蜷縮在夏悸苑懷中一樣,幼時的他被母親抱著。現在的他也被母親抱著。不同的只是幼時母親的懷抱是溫暖的,現在母親的懷抱是冰冷的。

夏知了沒有阻止他,只是抬頭去看天上的圓月順帶掩去了眼底的珠光。

扶南問:“外婆,你當時為什麼不把我也來小鎮上?”

夏知了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過了良久才說:“你舅舅說城裡資源好給你留在城裡。我剛開始確實沒有放棄,但是他們帶著你走了。”

扶南點點頭,用衣袖給墓碑上的夏悸苑擦了擦臉,站起身,有些哽咽的說:“外婆,我們回去吧。我明天還要去報名上學呢。”

夏知了點點頭,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的說:“明天你先和雲生去學校,中午的時候我去給你報名。”

扶南不解也只是悶悶的應了一聲。

夏季,鎮上的冷風一吹,田間被響起了有律的節奏,吱呀吱呀的叫著。

院子裡,桂花花瓣鋪滿了整個院子,雲雪梅坐在躺椅上嗑著瓜子,旁邊的雲生奮筆疾書。

扶南一進院,就聽見了雲雪梅嫌棄的聲音:“知了,你把人帶去幹什麼了?怎麼跟挖煤了一樣,渾身上下沒一處乾淨的地方。”

是了。

扶南才反應過來自已穿的是一件白色寬版衛衣以及黑色長褲,剛才在山上墳墓上那幾下把陳年的灰塵給擦下來了。

雲生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嘴角止不住上揚,雲雪梅拿起雞毛撣子:“笑什麼笑?憋著,寫你作業。寫不完不準睡覺。”

雲生當即笑不出來,輪到扶南幸災樂禍了。

雲生看見夏知了立即抱怨:“阿婆剛才帶他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帶我?”

雲生心裡此時可委屈,心裡想的是自已這個被雲雪梅和夏知了同時養大的孩子現在這麼慘,而這個叫扶南的把衣服滾成這個死樣子也不見被罵幾句。

扶南還沒有把他和夏知了的關係告訴院子裡的二人,所以院子裡現在有兩種思緒。

老的覺得夏知了帶客人出去變成這個樣子不好,小的覺得夏知了偏心。

夏知了看了眼扶南身上穿的,忍不住皺眉:“明天自個洗去,現在去換掉。多大個人了髒成這樣。”

扶南老實巴巴進房間換衣服去了。

“夏知了!!!人家身體不好。哪有這麼對客人的?明天我幫他洗。”雲雪梅從搖椅上起身對著夏知了罵罵咧咧。

很顯然,雲生也告訴了雲雪梅扶南活不長了……

夏知了冷笑一聲:“雲生!!!”

“在 —— 溫柔美麗大方的夏知了女士有什麼吩咐嗎?”雲生殷勤道。

夏知了搶過雲雪梅手中的雞毛撣子追著雲生滿院子裡跑:“好好說話不行啊?人扶南怎麼你了。要說人家快死了?”

雲雪梅剛開始還沒摸清什麼情況,隨著下知了這句話的出現,立即明白了。事實都這樣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局面當即從一人對一人,變成兩人默契配合雙打。

雲生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暴露的,理解懷疑是扶南告的密。

恰好扶南換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雲生藉機跑過去故意踩了扶南腳低聲道:“我把你當兄弟,幫你忽悠我家這兩位母夜叉結果你跟我玩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