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思文手中的毛筆剛停頓,泛著微光的紙上逐漸開始顯現出字跡的時候,方班主任手掌翻轉,紙張迅速蜷縮成卷,收回到腰間。

“哎?我還沒看呢?怎麼給收了?”

“沒有看的必要,上面的話都是一些廢話,看了也浪費時間。”

“可是……可是……咱也沒看過,那不是也想看看的嘛。”

“呵呵,方老師說的對,那個上面沒什麼好看的都是很早之前的款式了,一直沒更新過。”

一聲醇厚男音從辦公桌旁傳過來,轉頭望過去,不知什麼時候位子上竟坐著一位戴眼鏡的青年,雖然只是離遠看過,但程思文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來者身份,畢竟自已可以算是他的分銷頭子了。

“校長?”

不得不說,這麼近的距離看又是不一樣的感覺,那陰柔的面容美麗的都快不像一個男子了,尤其是那面板白的都能發光,雪白的長髮束在後方,潔白的眉宇下微微映出藍光的眼眸,充滿著深情,那眼神就算是看條似乎都能拉出絲。

不知道怎麼的,總感覺他的後方像是有著一圈圈微弱的光環,還有那種出產自帶的BGM,讓人忍不住想學習,就剛剛靈魂出竅的那種在靈魂深處的睏意都抵擋不住,都想要跟著學習。

“喂,老婆,跟牛魔王出來看上帝。”

陸印站在一旁一臉的“?”號。

“別在意,有感而發而已。”

程思文看著一旁的陸印擺擺手。

不過,此時一聲惱怒的“嗚”聲從側邊傳過來,轉眼一看竟然是剛才已經離開的“學長”阿黃,正站在窗戶那裡滿嘴的火氣。

“他是在說你在損它,讓你道歉。”

方班主任在一旁用著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哈?!你說啥,讓我跟狗道歉?就算它是學長也不用這麼損我吧。”

程思文想都沒想,這句話就從嘴裡面蹦出來了,等說出來才想到,剛才似乎就是這位學長把陸印給叫起來的,而且剛剛好像是校長在幫著傳話……

等將頭剛轉過去,看向“學長”的時候,它那眼睛都已經開始往外冒著紅光了,看著甚是嚇人。

“學長,不好思思,真的不好意思,剛才我那說的都是心裡……不是心裡話,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這個後生吧。”

程思文拼命的拱手,像極了拜年小狗的樣子,可即便如此,面前的學長也沒有一絲一毫原諒的意思。

就算他扭頭看向方班主任和校長的方向尋求幫助,二位也都是一臉“你自求多福”的樣子,不予過問。

等他在回頭,想央求“學長”時候,只一眼,程思文就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癱軟在地,昏迷不醒。

看出一旁的陸印有些擔憂,方班主任讓他安心。

“沒事,你等個一分鐘,他也就醒了。”

…………

————————

雙眼睜開,不知道自已在什麼地方,但這肯定不是剛才所處的辦公室當中。

空曠,無比的空曠,一望無際的曠野,沒有山川,沒有植物,甚至沒有……顏色,天空中的白色的太陽散發著炙熱,在灰白的天空中瘋狂的嘶吼。

“這是哪?”

空氣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風。

空氣越來越熱,甚至於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因為熱氣而扭曲。

等再抬頭,天空中的太陽早已經比剛才大了數倍,並且還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大。

轉身就跑,但是周身的熱量依然在以指數級增長。

在有意識的最後一刻回頭中,他只記得渾身最後到雙目被灼燒到融化的刺痛……

…………

————————

等再次用力睜開灼痛的雙目時,才發現面前的場景再次變換,鬱鬱蔥蔥的樹林在無形的風中,發出颯颯的響聲。

風吹在身上還有些涼意。

“怎麼又變了?”

他往上挪動自已的腳步,樹叢向他展示自已頑強的生命力,等穿過一小塊擁擠茂密的樹叢時,他才發現,自已的腿上正向下流淌著的液體。

“嗯?”

應該是葉子中含有麻藥吧,不然自已從中間走過,都流出鮮紅的血液了,都沒有發現。

看著上方樹林正前方,比別處多的一絲絲的亮光,他還是借用手的力量,幫助自已朝著那個亮光前進。

雖說有手的幫助,傷口出現的速度沒有那麼快,但是等面前的亮光達到一人大小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到處都是小口,更不用說沒有衣服遮擋的地方了。

“總算能出去了。”

帶著希望,他走向光的方向,可迎接他的,卻不是希望。

一團泛著白光的生物靜靜地停在那裡,可是人的出現卻驚動了它,只一瞬間,它就已經“飄”到面前。

緊接著,鑽心的劇痛就順著手指蔓延而上。

“呃啊啊啊!”

實在忍不住,口中吐出了聲音,他看到自已的手指在逐漸地消失,在那白光生物的映照中,變成一粒粒黑色的顆粒,飄向他,而被消失的地方就像是被人用錘子,一點一點的捶打成肉餅、骨餅。

自已的嗓子中除了叫喊已經不能發出任何別的聲音,每時每刻的劇痛,都在催促著他喊出來。

就算想疼得昏過去的自我保護機制早已生效,可那清醒的意識每一秒都在刺激著他醒著,讓他看著自已一點點的消失……

身體逐漸感覺不到了……

聲音逐漸喊不出來了……

疼痛卻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

————————

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感受著渾身又有知覺的真實,他現在只想好好的躺在地上,哪都不去,一根手指頭也不動。

剛才那一寸一寸的疼痛,在自已的腦海根本中揮之不去。

“學長!能聽得到嗎!我道歉,我不該那麼說的,你放過我吧!”

不知道學長能不能聽見,但周圍在他的聲音消失後,就寂靜異常。

這讓有生存意義的他還是睜眼檢查周邊的情況。

圓月高掛於天,其上銜著一抹冷紫,在周邊飄動的黑雲中,有那麼一絲妖豔的美。

周邊的房屋門窗緊閉,沒有一點風能夠透進去。

但其中一個房門緩緩開啟,黑暗中,模糊的身影靠近,對著在地上的他說著聽不懂的話語。

不知道對方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方。

而就在這時,地面的震動從手心傳過來,感覺都有點像地震的那種晃動了。

對面的身影似乎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也不再說什麼,抓著他身上的衣服就往屋子裡跑。

“哎!怎麼了?別拉我啊!我自已會走!”

不管怎麼說,對方也是聽不懂他的話,只顧著將他拉進屋子中。

在門剛關上的那一刻,透過窗,門外的黑夜似乎有了變化,在窗戶上的光猶如水中的漣漪,微微盪漾。

他想出去看看情況,但那個身影卻按著他不讓他進行任何舉動。既然動不了,索性也就不再動了。

門外傳出一陣依然聽不懂的語言,而且和剛才那位的說的話,還是不同的款式。

下一秒,原本還關著的門就被一腳踹開,一個手持火把,全副武裝的兵士正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屋內的情況。

這兵士進來直接就奔著床邊走過去。

要不是這個兵士,他還沒看見床上還有一位蜷縮在被褥中的女子,在看到兵士的動作之後,他身後的那位,當即就衝到那個兵士的身前。

兵士看都沒看他一眼,一刀下去,由肩膀到肚子處分離,直接倒了一地。

他哪看過這種場面,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癱軟在地上,尤其是那雙睜著老大的眼睛,正看著自已。

全副武裝的兵士沒管地上的一攤,伸手就抓向床上女子的頭髮,將她拉出被褥,一路在地上拖行,出了屋子。

沒等幾秒,那人又來到屋內,掐著他的脖子拖出了屋子。

這時他才看到外面如同人間地獄的景象……

那種場面在史書上可能只是被一筆帶過的場景,但真正親眼所見的時候,才讓人心中顫慄,火光在月色下飛舞,人們在火光下“分散”。

雖然這個場景是最接近生活中的場景,可現在這個場景卻是最不像接近生活的場景,哪怕有人,有屋,可是比前兩個場景更像地獄。

他們在火中哭泣;

他們在火中微笑……

他自認為是一位精神大條的人,不會因為看見別人的苦難而動心,可真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內心崩潰了……

以至於怎麼離開這個場景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怎麼離開的,只記得自已似乎被系在馬後,一直拖著,一直拖著,直到意識消失,疼痛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了……

…………

————————

…………

他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之後的每一次時間都比之前的要長上一些,但也長不到哪去,最多自已也只是看到了第二天清晨的太陽,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看著面前繁華的集市,他絲毫提不起興致,就算體力上是那麼飽滿,可精神當中的疲憊卻深入骨髓。

“新鮮的豬肉,新鮮的豬肉都過來看一看,只要能將面前的石碾翻個面,張屠戶這的肉隨意挑!”

“走過的,路過的瞧一瞧,看一看嘞,本地最便宜的汗血寶馬,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原先您看的2999的汗血寶馬,因家中老人病重,急需用錢,現在您不需要1598,也不需要1298,僅需998兩白銀,就可以將汗血寶馬帶回家,怎麼樣心動不如行動,僅此一隻,售完即止!”

“小米!新鮮的小米,客官,新鮮的小米要不啦?”

“旁友,票子要不來,春香樓提前預定的票子哦,看你是外地的,第一次來給你打九九折。”

“上好的絲綢,乃是天山上養的蠶吐出來絲,歷經七七六十四道工序製作而成,保證是男人穿了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上街回頭率百分百,女人穿了是面若桃花,身比玉環,雁見垂落,魚見沉溺,上街回頭率百分之兩百,今日僅出售兩緞!”

面前的小攤小販無不在吆喝自已攤前的物品精美,價錢實惠。

不過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想著什麼時候能夠回去,在這幻境當中,一切都是那麼真實,他真的怕自已哪一次死亡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摯友!”

清脆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青年已經站在他的身旁,模樣與陸印有著八成相似,穿著古樸的俠客服飾,挽著他的脖頸。

“想不到能在這塊遇見你,看來你也是準備往比武大會去的,走!我們一同前往!”

說著,不給他反應的機會,一同朝前方跑去……

圓形的擂臺矗立在廣場中央,擂臺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看客。

青年在看到這一番場景的時候,也是忍不住感嘆。

“諸位鄉親父老,本次擂臺徒手比武,不限人數,只要誰在這一炷香燒完的時候站在臺上,就可以獲得由張老爺提供的五百兩白銀!”

擂臺上的主持說的簡短明確,最後還指向一旁堆成小山的銀錠,激發大夥的參賽熱情。

才剛說完,已經有不少人上了擂臺。

“這麼多人啊!真是太棒了!摯友,你要參加嗎?”

看著他只是搖頭,青年也不強求,只留下一句,便跨過人群,飛身上擂臺。

“摯友!你且在臺下看我表演!”

他剛準備轉身離開,可看到臺上誇張的打鬥,還是決定看完再走。

剛站到臺上,只要是被青年近身,或者想要對青年動手的人,皆是在一招之內,就飛下了擂臺,周圍觀眾在每下來一人的時候都會歡呼一陣。

可是在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有幾人看著出挑的青年,心中生出了歹意,幾人在前方吸引青年注意,後面幾人則趁亂從懷中掏出武器,刺向青年後心。

“小心!”

等他的話語喊出聲時,那兩柄武器早已完全沒入後心,完全沒了生機。

趁亂將青年扔下,周圍的觀眾也是一聲歡呼,便繼續觀察擂臺上的打鬥。

他急忙朝著前方衝過去,試圖將已經瘋狂的人群擠出一條路來,可就是進不去。

可就在這時,一股黑色的火光從青年倒下的位置竄出直衝天際。

也就在這時,不管擂臺下方還是上方的人,皆是四散奔逃,碰撞,踩踏,根本沒人在乎倒在地上的人。

黑色火焰越聚越多,最終形成一頭遮天蔽日的黑火巨犬,朝周圍散播著身上無盡的火焰,被砸中的人無一不是在瞬間化作火焰的養料,在意識的最後一刻,周圍還不停的傳出火焰的灼燒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

————————

等睜開眼,程思文都準備好在經歷下一場的時候,眼前的陸印和方班主任,讓他知道自已總算未來了。

“真的唉,不到一分鐘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