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攏了徐長卿,同時又向其他朝臣伸出橄欖枝,朱高煦的心思,無非是扯開序幕,搭好戲臺,好與太子朱高熾來一場明爭暗鬥。

他深信朱棣難以捨棄自已,而為了權衡朝堂各方勢力,朱棣也有意讓朱高煦與朱高熾形成制衡,上演一出兄弟相爭的大戲。

至於漢王朱高煦心中那盤根錯節的籌謀,徐長卿並不完全明瞭,但對他而言,最好是不要被捲入這漩渦般的皇室鬥爭中。

畢竟,朝堂之水,深不可測。

此時的應天府,表面上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湧動。

儘管大局初定,但忠於建文帝的殘餘勢力仍如闇火,伺機而動。

次日,雞鳴寺的晨鐘暮鼓中,姚廣孝語重心長地對徐長卿說道:“長卿,你性情坦蕩,行事磊落,這是你的優點。但在複雜多變的朝廷裡,步步為營方能穩紮穩打,還是收斂些鋒芒為妙。”

作為恩師,姚廣孝深知官場如戰場,若不加以提點,就怕徐長卿那份直率會讓他在仕途上行之不遠。

“我懂您的意思,老師,但無論怎樣,一個真正的君子應當勇於擔當,有所作為。”

徐長卿嘴角牽起一抹笑,他那深邃的目光輕輕掠過姚廣孝的身形,“您瞭解我的過去,如今我既然踏入這個時代,自當奮力拼搏,留下一番功業。”

“無論前路多麼崎嶇,我都渴望能讓未來的大明更上一層樓,至少要讓它超越昔日的盛世。”

永樂盛世!那是一個大明距離大航海時代觸手可及的輝煌時期。把握住這個歷史的轉折點,使大明變身成為雄踞海洋的帝國,那麼將來的大明,就有潛力超越西班牙或英格蘭,成為名副其實的不落日帝國。

“好吧,你就放手一搏吧。”姚廣孝搖搖頭,語調中帶著無奈,卻也深知自已這位徒弟的脾性。“趁著老衲在皇上面前還能說上話,你有何抱負,儘管放手去做。”

老和尚這番話,讓徐長卿心頭湧上一股暖流。在這個異世界裡,姚廣孝就如同他的親人,亦師亦父。

若非姚廣孝,初來乍到的他,只怕早已被這個時代所吞沒,無處安放那顆彷徨的心。

雖說是大明盛世,洪武之治響徹雲霄,但在那個封建歲月裡,尋常百姓哪有真正的自主權可言?不過是一葉浮萍,隨波逐流罷了。

此刻,解縉的宅邸內,氣氛沉鬱。

“真是可恨!那徐長卿小輩,究竟憑什麼能獲得皇上如此青眼相加?”解縉斜倚著座椅,雙眼微闔,耳畔好似飄進之前同僚們議論紛紛的聲音,眉宇間盡是不悅之色。

“哼,莫非就因為他提出了削弱藩王勢力的計策?說到底,削藩之議,我解縉何嘗不能籌劃一二。”話語間,解縉唇邊勾起一抹自信而又不甘的弧度,彷彿是對這不公命運的無聲抗議。

“嘿,削藩之計,談何容易!一旦倡議出口,可得準備好成為皇上的棋子,任其擺佈了。”解縉在心裡暗暗諷刺道。

此時,各路藩王正紛沓進京,削藩之事再次赫然置於他們眼前,猶如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不知這把劍落下時,又將在大明朝的天空激起怎樣一番驚濤駭浪,攪動幾多風雲變幻?

而在朱棣或許將再度對藩王下手的風聲,悄然溜進了那些已踏足京城的藩王耳中。

寧王府的深院裡,氣氛凝重。

“四哥啊四哥,你這一手,可真是算計到家了。”朱權語帶憤懣,臉上怒色難掩,顯然對朱棣違背承諾的行為感到痛心疾首。

“先是巧取豪奪,硬生生地把我的朵顏三衛收歸已有,藉著三衛的兵威攬下了北疆軍權。”朱權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抹不甘與憤怒。

“眼下他龍袍加身,穩坐江山,轉眼間就要過河拆橋,效仿起朱允炆那般,想要對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兄弟下手了嗎?”言及此,朱權的面色愈發蒼白,恐慌之情溢於言表,彷彿已預見到了風雨欲來的不祥之兆。

寧王府裡,早已是藩王們的風雲聚會之地,這其中,周王朱橚赫然在列。

朱橚與朱棣之間,私交甚篤,身為朱棣的胞弟,那份手足情深,無人能及。他們同根同源,一奶同胞,自小便形影不離。待到朱棣登基大寶,周王的封號亦是在他手中率先得以重塑光輝,足見二人情誼之深,信任之重。

“四哥的心思,十七弟你或許多慮了。“朱橚目光炯炯,直視著朱權,緩緩言道,“若四哥真有心效仿建文那小子削弱藩王之力,又怎會不遺餘力地恢復你我昔日的榮耀與封號呢?“

朱橚,這位藩王可不簡單,他飽學多才,不僅能吟詩作賦,還在醫學領域裡留下了光輝的一筆。他傾心編纂的《保生餘錄》、《袖珍方》及《普濟方》,無一不是古代醫學寶庫中的璀璨明珠,說他是醫中泰斗,可謂實至名歸。

“哎,你與四哥親近,自然是為他說話。可我們這些小弟,在他眼裡,怕是連塵埃都不如。”代王朱桂言辭中透露出些許不滿。“若真如十七弟所言,四哥有意再削藩,不如我們先發制人,讓他掂量掂量後果。”

岷王朱楩朗聲一笑,言語中透著豁達:“何必這般憂慮重重,乾脆直接進宮,當面問個明白,四哥對藩王有何圖謀。五哥、十三哥、十七哥,我們在這瞎猜,只是白費力氣罷了。”

“說的對,四哥不是朱允炆那種見識淺薄之人,不會不顧大局。”

朱橚聞言輕輕點頭,顯然站在了朱楩一邊,隨即附和:“我信四哥,絕不會對我們做出無情之事。”

“況且,若大家擔憂,也可先問問皇后那邊,皇后嫂子應該也不願見我們兄弟反目。”

朱橚的話語,得到了大多數藩王的認同,他們有的和朱棣並不親近,只是因為削藩的緣故,被建文波及,被朝廷削減了王爵。

如今能夠恢復王爵,已經謝天謝地,又怎會質疑朱棣會再行削藩的舉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