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淡的月光照進被血味鋪滿的巷子,可怖的事物逐漸清晰起來。

有什麼東西來了,周圍的鬼不再進攻,而是在不遠處頓住了腳步。

從群鬼中走來的鬼臉上帶著瘮人的微笑,腥臭黏膩的血液從他的嘴角落下。月光打在那張駭人的臉上,那咧開的嘴裡還帶著些許沒咽完的碎肉。

像是感受到了眼前這鬼的危險,先前救下紀已柯的男子提刀擋在他的面前,被保護在身後的紀已柯則是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時期的鬼殺隊還沒接觸呼吸法,純靠武力和劍技來對抗恢復力很高的惡鬼本身就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遇到稍微強一點的鬼就很可能會白白送命。這人不想著如何保全自已,反倒是優先保護起了他。

那標誌性的頭髮微微晃動,好像熊熊燃燒的火焰。

男人握著刀沒有絲毫退縮,即使是知道自已可能喪命於此,他也依舊堅定的擋在紀已柯身前。

一陣獰笑不合時宜的響起,鮮紅的舌頭舔了舔滿是血液的手指,那鬼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重,他帶著嘲諷,眼睛裡刻著的數字微微發亮。

“少年,雖然我們才剛認識,但我不想你死在這個夜裡。不要放棄希望,請拼命的逃走吧!”有著豔麗色澤的頭髮主人並沒有回頭,但紀已柯看出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自已活著。

他對這種用生命保護別人的人表示尊敬,但是這人是從哪兒看出自已不想活了?

紀已柯並沒有按照男人說的那般離開,但也沒有出手幫忙,他將刀收回鞘內然後就這麼站在了一旁。

雖然不知道無慘認出他沒有,但這鬼是跟著他來的,所以逃跑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太大意義。

再者他也想看看,看看這要保護他的人,是否真的甘願赴死。

為一個毫無關係,連相識都不到半刻鐘的人,會就這麼心甘情願的付出生命嗎?

這種冒著死亡的風險也要去救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的精神,紀已柯從未在現實見過。舍已為人且不求任何回報的人太少了,少到他根本不相信有這種人存在。

一種很新奇的東西正在他面前上演。

世界上當真的會有如此無私的人嗎?

紀已柯看著男人的背影無聲質問。打鬥的場面很悽慘,那人被壓制的只能抬刀抵擋,他憑藉著身法頑強抵抗,但孰強孰弱,一眼就能看清。

紀已柯冷眼看著一人一鬼不斷的廝殺在一起,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他盯著那交纏在一起的身影,冷漠的想著那人只要透露出一絲絲的後悔,都能夠證明這種虛假的東西不存在。

明亮的月光將不遠處糾纏在一起的身影照得越發清晰起來,紀已柯明顯看到那擋下鬼手的刀刃在顫抖。鬼物越發囂張起來,他肆無忌憚的嘲諷,腥臭的嘴巴幾乎要貼到男人臉上。

“就算是我死了,也會有成千上萬的戰士來將你們斬殺!我們絕不會怕死,只要是能將惡鬼殲滅……”這些話好像刺激到了那隻鬼,他任憑刀身穿過自已的胸膛,抬手用力掐住了眼前人的脖子。

“住口。”

男人的臉因為窒息而漲的通紅,他沒有直面死亡的恐懼,抑制住生理性的顫抖,還是艱難的將沒說完的話給補了上去。

“勝利終將屬於人類一方!”

那鬼似乎惱羞成怒起來,他身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隨後猛的一揮手,就這麼硬生生的將男人的胳膊給扯斷了。

嘶啞的痛呼引起不遠處群鬼興奮的尖叫,男人因劇痛和窒息皺在一起的臉極大的討好了那隻下弦鬼。他撇了一眼站在遠處無動於衷的紀已柯,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臉。

“你看看,就算你犧牲了自已也保不下任何人。”鬼將他的臉掰正對著紀已柯,月華映出紀已柯的身影,也將男人眼裡痛苦映照的清清楚楚。他不可置信的望著不遠處的身影,不理解為什麼紀已柯還站在原地不動。

那鬼嬉笑著湊到他耳邊,似惡魔般輕聲低語,“你救不了任何人,就像鬼殺隊救不了這個世界一樣。”

“走啊!”

力竭後拼命爆發出的嘶吼引得紀已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男人突然就掙扎了起來,全然不管自已身上嚴重的傷勢。

他使勁握著刀刃,從身體裡擠出最後一絲力氣,又將刀具嵌入鬼體兩分。

傷口的血液因為猛然用力而噴濺出來,血跡侵染了地面,但他看向紀已柯的眼神裡卻帶著不切實際的希望。

其實怎樣都無所謂了。

紀已柯將腰間的刀拔了出來。

這裡就是現實,他也見到了義無反顧捨身赴死的人,這就夠了。

手中的刀刃好像一瞬間變得通紅,刀身周圍驚現炙人的燥意,一股腦兒地將黑夜吞噬。

那鬼對自已好像極為自信,他就這麼站在原地,臉上也沒露出什麼恐懼來。

等意識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躲避,他一側頭但還是被削掉了半個腦袋。

夜裡突然掛起一陣冷風,鋪天漫地風刃卷著血霧朝地面上的人撲去。那隻下弦鬼釋放了血鬼術,身影也消失不見。

紀已柯的身法練就的並不出色,他護到男人身前,好不容易擋住了危險但身上還是刮出片片傷口。

遠處一直不敢上前的惡鬼徹底瘋狂了,那一雙雙眼睛熬得通紅,只是單單對視都讓人覺得一陣惡寒。

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原來男人已經包紮好傷口。他換了一隻手握刀,面色蒼白但還是流露出一抹微笑,“多謝你了小兄弟,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如果能活著回去的話我請你喝酒啊!”

他沒因為紀已柯有能力卻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姿態而惱怒,紀已柯看了看他的胳膊又抬起眼簾看向他的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

猝不及防的一問讓男人頓了一瞬,隨後他臉上揚起更多的笑容。“我是鬼殺隊炎柱,煉獄傖壽郎。”他正了正色面向不遠處那群疾速奔來惡鬼,那股不要命的狠勁重新迸發了出來,“放心吧!我不會食言的,畢竟我還要回去見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