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浪漢

週六。

今天伍子期一大早就爬起來，去劉嬸家打下招呼，兜裡揣著一個只能打電話的按鍵手機，這個手機還是劉嬸給的，因為劉嬸害怕他一個人總會遇到點什麼危險，就讓他每兩個小時打一下電話報平安。

等吃完了早飯就屁顛屁顛地出門了。

伍子期循著熟悉的路線，很快到了院牆外。

而裡面，那個破敗的庇護所裡，流浪漢還躺在裡面呼呼大睡。

伍子期不再敢打攪流浪漢睡覺，就在倒塌的院牆上找了一塊相對平的地方，坐在上面慢慢等著他醒來。

這樣也沒什麼的，以前也是自已玩，自已又不知道玩什麼，就搗鼓一些小玩意，看一些漫畫書籍之類的，累了就坐著，靜靜地坐著，可以消磨很多時間的。

他就這麼抱著腿，頭放在膝蓋上，看著流浪漢翻了一圈又一圈，外面的鳥嘰嘰喳喳地叫了半天，腳下的螞蟻爬出去又轉回來，也沒見要醒的意思。

‘這種大人可真懶，不會餓肚子嗎？’

日上中天，陽光火辣辣地，灼燒著地上的一切。

伍子期坐在那裡被太陽曬得有些熱了，看見院裡有一顆鬱鬱蔥蔥的棗樹，就搬了塊磚過去，坐在那樹下面。

風輕輕地吹，吹落了幾片枯黃的葉，吹的棗樹的葉悠悠地飄，使得樹下的伍子期有些愜意了。

愜意地有些倦了，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恰巧聽見了另一聲長長的哈欠。

往裡一看，流浪漢伸著懶腰，已經坐起來了，儼然是睡的舒坦了。

流浪漢剛要起身，就看見了坐在棗樹下的小孩，正滴溜著他那大眼睛看著自已，眉頭皺著：“你這小屁孩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不要打攪我嗎？快滾！”

眼前的流浪漢顯然特別不好交流，脾氣暴躁。

伍子期可覺得冤屈了，自已辛辛苦苦等了一個上午，一點聲音也沒發出，這個大人也太不講道理了：

“你不講道理，明明你已經醒了，卻說我打攪你。”

“醒了就不是打攪了？”

“可我又沒有干擾你做什麼！”

“哪裡來的小屁孩，你來的是我的地盤，這還不是打攪？”

好像，確實是，現在是自已不請自來，倒真的很沒有禮貌。

可是，自已好像是有理由的，他是要來道歉的，然而這個奇怪的大人一直趕自已走。

他偏不，他一直都是別人眼裡的好孩子，乖寶寶，每次逢人便是誇他。

可是這樣的誇並沒有讓他開心，相反，他很困惑，為什麼自已什麼也沒做就會被稱為乖寶寶。

而那些不是乖寶寶的小孩，玩的是那麼開心，他們每天都有可多東西玩了，為什麼那樣就是個壞孩子。

他想要做孩子，壞孩子好像真的很開心。

那些父母也真是的，為什麼總要阻止自已的孩子開心地玩，明明開開心心才是最好的。

想要對方不開心伍子期只有在電視上的敵對見過，難道父母和自已的孩子是敵對嗎？真是奇怪。

他相信自已的爸爸媽媽不是這樣的，他們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自已的爸爸媽媽也不會阻攔自已成為壞孩子的。

“我偏不！”伍子期鼓著小腦袋瞪著流浪漢，全然將今天自已要來幹嘛拋卻腦後了。

流浪漢氣的抄起旁邊的木棍就要打他，伍子期知道打不過轉身就跑。

一溜跑出巷子，站在街上才往回看，而身後的巷子空無一人，那流浪漢根本就沒有追上來的意思。

伍子期一瞬間自信心爆棚，又向巷子躡手躡腳地走去，到拐角的時候，伍子期還特意聽了一下動靜，。

感覺並無異常，再往拐角裡面走。

然而剛拐過角，頭上就一陣吃痛，伍子期下意識就抱住頭，看見躲在牆角的流浪漢，滿是嘲諷地看著自已，抱頭鼠竄逃出了巷子。

在拔腿跑的時候屁股還捱了兩下打，也沒多用力，就是火辣辣地疼。

伍子期躲在街道的一個角落，再次探出頭，一眼又看見流浪漢在自已臉上，與自已四目相對，一根木棍向自已頭上打來。

伍子期來不及躲，硬吃了一棍後再次抱頭鼠竄。

這次伍子期吸取教訓，一溜煙跑老遠，直到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下來。

雙手撐膝，呼呼喘著氣。

伍子期暗暗發誓：‘真是一個糟糕的大人，男子漢大丈夫，此仇不報非君子。’

雖然他還不知道男子漢、大丈夫、君子這幾個稱謂有什麼區別，但是狠話一定要放下。

這是電視上說的。

但是他只敢悄悄的在心裡說，害怕被聽見了又遭圍追堵截，然後一頓胖揍。

這次不能再魯莽地去了，自已得做一些準備，不然只有被打的份兒。

伍子期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和屁股，三步並作兩步走回了家。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打，那個大人真的太過分了，讓他吃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苦頭，還吃了好幾次，實在氣不過。

伍子期在家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以前跟著電視的樣子學做的煙霧彈。

但是他這個煙霧彈極為簡便，還不穩定，只要有一定的擠壓碰撞就會爆炸，雖然沒有什麼傷害，但裡面被他加了胡椒粉。

他還記得製作那天，由於太高興，一個沒拿穩，掉在地上，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

奶奶聽見了他房間的動靜，趕忙來檢視情況，還未等伍子期阻止，奶奶就已經進來了。

伍子期大開啟窗戶，風扇開的老大，轉頭看見站在門口的奶奶老淚縱橫。

“奶奶，這……你先出去，這裡……”伍子期聲淚俱下，說幾句話都感覺喉嚨有一團火。

自那以後，伍子期做這些極不穩定的東西都十分小心。

伍子期小心翼翼地將兩個胡椒煙霧彈用衛生紙包一層，再用塑膠口袋包住，就算不小心在包裡爆了也不會有氣味散出來。

但是他不敢保證那個塑膠袋能否撐住爆炸的威力，因為他自已也沒有測試過，屬於是半成品。

只能非常小心了。

不過，單單就是這個就可以讓那個大人好好地哭一次了。

伍子期自信滿滿，揣著這個就再次趕赴街道。

以前興許是走太快，一直沒有注意這條街叫什麼。

今天再次去時，伍子期站在街頭的牌坊下，看著上面已經有些陳舊的三個大字，輕輕的唸了出來：

“煙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