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伍子期

“子期——子期啊，吃飯了！”

劉嬸站在門外提著嗓子高高的喊著，伍子期聽見叫喊立馬爬起床：“知道啦劉嬸！”

“那你快點哦，我先出去買菜了。”

“好！”

伍子期穿好衣服，洗漱完，背了書包就蹦躂著往鄰居劉嬸家跑。

自他奶奶在他六歲去世後，伍子期就一個人在家，他的父母也不知所蹤。

甚至連一點訊息也沒有，就像動畫片《西遊記》裡的猴子那般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他也總是纏著奶奶想要知道自已的爸爸媽媽，可是奶奶總是會用含糊其辭的語言糊弄過去。

可是奶奶終究是老了，也總會念叨自已的兒子。

這些都被伍子期聽見了，原來奶奶也不知道，或許我真的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他倒並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幼兒園的時候，其他的孩子都有父母來接的，可是自已永遠是自已走回去，因為奶奶的腿腳不方便。

他多麼希望有一天抬頭能看見有人能站在幼兒園的門外等著他，可是他甚至連爸爸媽媽的臉都不知道長什麼樣。

後來，連奶奶也不能陪他了。

按慣例來說，自已是要被送往孤兒院的，但是劉嬸覺得孤兒院的環境不好，雖然孩子多，劉嬸可知道伍子期這孩子從小就孤僻，在孤兒院是不能待的。

也不知道劉嬸做了什麼工作，總之伍子期沒有去孤兒院，而自已家裡那張銀行卡也可以自已去取。

劉嬸告誡他，去取錢的時候一定要在她的陪同下去，因為一個人去很不安全。

劉嬸也總是會對他噓寒問暖，時常給他買些吃的用的，無微不至的關心全然把她當成了自已的孩子。

而自已取完錢後，每週都會給劉嬸兩百塊錢，自小生活的他已經對錢的概念很瞭解了，劉嬸也會欣然接下，這讓伍子期感到很安心，毫無目的的關心會讓他的心裡很是愧疚。

劉嬸也多次告訴伍子期來她家裡住，這樣更方便一些，伍子期始終不肯，他不知道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但是他想爸爸媽媽回來的第一時間就見到他們。

他想：‘即使不清楚長什麼樣，可是電視裡說過，父母和孩子有一種特殊的聯絡，看見了總能認出來的。’

自已也總是要有一個家的。

就這樣已經過去四年了。

伍子期走到劉嬸家門口，門是虛掩著的，一進門就是客廳，茶几旁就是餐桌，上面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還附帶一個煎蛋。

伍子期三兩口吃完，關上房門就上學去了。

上學路上是一如既往的枯燥，只能一路踢著石子穿過一條些許落寞的街道，這條街過後不久就到小學了。

今天的街道依然冷清，三兩行人，幾家門戶就是這條街的全部了。

街道兩旁不規整的樹也都上了年頭，樹皮都有些老化脫落了。

一些不知名的鳥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像是在述說清早的愉悅。

行至街中時，伍子期還低著頭踢石子，一個不注意就踢到了巷道里，裡面傳來一聲吃痛的叫：“啊！哪家的小屁孩！沒看見裡面有人嗎？！”

伍子期確實沒想到，這破舊的巷子裡怎麼會有人人，這巷子兩旁連住戶都沒有。

可終究還是惹禍了，惹了禍的地方可不能多待，被抓住是要挨批評的。

伍子期逃也似地離開了案發現場，還時不時往後看，直到確定沒有人跟上來才停下來喘氣。

可跑出來伍子期的心裡又開始愧疚，自已是砸了人的，理應道歉，而自已這樣畏罪潛逃似的行為真的很不好。

雖巷子裡的人也不知道自已是誰，可自已心裡總是會過意不去。

這樣的事一直困擾著伍子期，以至於上課都心不在焉，導致被老師警告了好幾次。

還好前面自已非常聽話，讓老師網開一面，沒有懲罰自已。

小學的課時並不長，下午三點多一點就放學了。

伍子期最終還是決定去道個歉吧，如果那個人還在那裡的話。

抱著這樣的想法，伍子期又來到了那個冷清的街道，站在那條巷子前，還不停地在心裡掙扎著。

他害怕那裡面的人發火。

又想起來奶奶說過：“做錯事了就要道歉。”

最終還是猛吸一口氣，為自已打氣，挺著胸膛，大義凜然地走進了這條有些陌生的巷子。

他以前從未進這些巷子觀察過，因為有一次自已大晚上揹著奶奶到這條街來玩，可能當時自已太小了，什麼也不怕。

可剛來這條街，就能聽見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小老鼠在陰暗的角落裡嘰嘰喳喳地交流，又像是什麼小動物啃東西的聲音。

伍子期聽後嚇壞了，趕忙逃離了這條嚇人的街，由於是自已晚上悄悄出來的，也不敢告訴奶奶，只好窩在被窩裡，連頭都不敢露出去。

打那以後，伍子期就沒再去那條小街。

後來，他六歲了，該上小學了，而這條街又是去小學的必經之路，如果繞路的話要繞很遠，伍子期就只能硬著頭皮穿過去。

過了幾次後發現沒有事，也就不再怕了。

但也只是快速穿過，從未有過駐足的想法。

而今，又要面對這條有過陰影的巷子了，難免會有些害怕。

伍子期挺立一會兒胸膛，就有些底氣不足，逐漸焉了下來，雙手環抱著有些瑟瑟發抖。

這條巷子就像無底洞一樣，一路上還有不少的堆積物，嚴重佔了過道，一些發黴發臭的東西更是噁心刺鼻。

“怎麼會有人住在這種地方呢？”

伍子期正打退堂鼓的時候，剛好拐過一個角，一段坍塌的院牆顯現眼前，破爛的院牆前面是一個搖搖欲墜的老式平房，二樓基本上已經倒塌，一樓也塌了大半，裡面的空間勉強能夠擋雨。

而裡面的地板上卻有一床有些發黑的、拼湊而成的被褥，被褥僅有幾根棉線連著那些將要逃跑的棉絮，看起來隨時都會散架。

而這上面還躺了一個流浪漢，油漬與一些不知名碎屑混合著黏在流浪漢的頭髮上，長地蓋住了他的臉，著實有些邋遢。

原來是個流浪漢，伍子期向來是對流浪漢心懷憐憫的，總會在流浪漢乞食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幫助他們，也許自已的錢給他們買吃的會讓自已餓肚子，可是他也總會掏出那唯一的錢。

他看見這些流浪漢心裡就會有些莫名的難過，或許是看見了他們所蒙受的苦難，想要在自已的能力範圍儘可能的幫助一下。

即使被騙了，他想，也僅僅是被騙了而已，自已的憐憫不是對他的。

“叔……叔叔，你好……”伍子期還是有些害怕的，很多流浪漢的脾氣並不是很好，也不好說話，“我……”

“滾開，別打攪我睡覺！”伍子期還未說完，就被一聲不耐煩的暴吼嚇到。

伍子期本就有些害怕的心理被瞬間放大，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再次逃離了小巷。

逃離沒有幾步，他又折回去，趴在倒塌的院牆上觀察著睡覺的流浪漢。

這些有趣的大人他向來是好奇的，況且細想一下，他並沒有從那聲吼叫中感受到惡意，興許只是自已打攪了那個大人的美覺吧。

‘等下次再去吧，叔叔今天好像很生氣。’

他一定是要去道歉的，因為這個心結會困擾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