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期吃了兩次虧,換來的是經驗越發純熟,小心地摸索著,一直到倒牆後面躲著,反覆確定那個流浪漢還睡在那個邋遢窩,才小心翼翼地掏出包裡的胡椒煙霧彈。

‘你若不仁,休怪我不義了。’

伍子期小心地拆開包裝,還要小心發出聲響,這才露出裡面那相貌極其醜陋的、方不方圓不圓的東西來。

他輕輕地握住,稍用力一扔,一顆球狀物體飛出去,恰好落在被褥旁邊爆炸開來。

緊接著他又扔出去第二顆,看也沒看就跑出巷子,來到外面的巷口。

裡面立馬傳來一聲被嗆到的咒罵:“哪個狗東西!往我這裡扔胡椒粉!給我出來!我……咳咳……我饒不了你!”

伍子期聽見咒罵,頓時樂壞了,總算是扳回一城。

為了防止流浪漢追出來找人,伍子期跑向遠處一棵蒼老的大樹後面躲著,還有一旁的灌木做掩飾,可以說是視角盲區了,僅僅是探出一個頭,看著巷口的情形。

不多一會兒,巷口出現了一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中年人,腳下踏著一雙破爛布鞋,跳著罵著,極為難聽。

這就是那個流浪漢,此時看起來氣急敗壞。

伍子期躲在遠處竊喜。

那流浪漢站在巷口罵了一會兒,實在罵的累了就回去了。

伍子期見巷口許久沒有動靜,再次一步一步靠近,畢竟回去觀看案發現場會讓他有一種特殊的成就感。

伍子期到巷子裡,走到拐角處,吸取上次的教訓,貼在牆角,掏出一面手掌心大小破碎的鏡子,透過反射知道拐角處沒人,才拐進去。

這個方法他也是透過電視裡學的。

要伍子期來說,電視簡直就是那些大人最偉大的發明。

拐進去就是塌牆了,只要稍稍站起來一點就可以越過凌亂的磚石堆看見院子裡的情況。

伍子期再次將鏡片舉起來,透過鏡面,觀察到裡面空無一人,地上還有胡椒煙霧彈爆炸的碎片。

‘人呢。’

伍子期仔細地觀察,還是看不見裡面的流浪漢跑哪裡去了。

‘奇怪。’

伍子期正要收起鏡片自已去檢視一番,那鏡片上赫然出現一張鬍子拉碴、骯髒的臉:

“小屁孩,你這是在找我嗎?”

這突然出現的臉將他嚇了一跳,手中的鏡片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後碎成了更小的一堆。

伴隨著鏡子的碎裂聲,小小的爆破聲也隨之而來。

伍子期臉色劇變,趕忙捂住鼻子,還未衝出去,一股鹹中帶辣就已經在嘴角漫延開來。

那不爭氣的淚水滑過臉上觸碰到了嘴角。

得,又吃一蟄。

現在伍子期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已並未注意是否爆破了兩聲,就連剛剛在外面咒罵的流浪漢,好像也並未掛滿淚水。

還是自已不夠仔細。

伍子期默記於心。

由於是露天,伍子期製作的煙霧彈又極為簡便,那散發著微微紅色的煙很快就散了。

院落裡,流浪漢坐在樹下,靠在樹幹上,手中拿著一個發黑的饅頭,如若上等美味那般享受,大口大口地吃著,翹著的二郎腿搖搖晃晃,當真是悠閒,似在嘲笑伍子期這等窘境。

伍子期確實躲在磚堆後面,皺著眉:“這……還能吃嗎?”

“當真是小屁孩,這怎麼不能吃,我要是像你這麼奢侈早餓死了。”

“我怎麼奢侈了?你又沒見過我吃的什麼。”

伍子期當即回懟,他從來不敢花錢,雖然銀行卡至少還可以讓他像正常人那樣用到上大學,平時若是再節儉一點就可以用到大學畢業。

就這樣的條件,他是從來不敢奢侈的,連家裡的電視都還是收廢品的叔叔看他可憐五十賣給他的。

“每天沾那些油水米鹽還不奢侈嗎?當真是享受慣了,不知道艱苦的生活是什麼。”流浪漢悠哉悠哉地啃著饅頭。

“這些明明是最低生活標準,倒是你自已,一個大人了,有手有腳的,有賺錢能力,卻在這裡混吃等死,才是浪費有限的生命,這才是無意義的奢侈。”

“那你說,我活的開心了,活的自在了,怎麼就是無意義了,你是在用你那連一個完整的世界觀都還未形成的思維來界定人生嗎?你自已想想不覺得可笑嗎?”

“那你不也用你的生活標準來界定我的生活標準嗎?”伍子期反問道,絲毫也不想退讓。

“我有那樣說過嗎?什麼時候?”流浪漢閉著眼,享受著樹蔭帶來的愜意。

“就在剛剛,你才說過的!”

“剛剛?剛剛是什麼時候?你有說過嗎?證據呢?不會什麼證據都沒有就來隨便判定一個無辜的人吧?”流浪漢耍著無賴。

“你!蠻橫無理!”伍子期氣的耳根有些紅,當即就大踏著小小的腿離開了院子。

煙雨路與伍子期的家中間還隔著一條小吃街,可比冷清的煙雨路熱鬧多了。

一站在小吃街的街頭,就能聞到各式各樣的美食的味道在相互錯雜著,交織著,吸引著饞嘴的人前去消費一筆。

好在,裡面的東西都不貴。

伍子期路過一個煎餅攤,本是走過了的,又折回去買了兩塊蔥油餅。

這蔥油餅可是伍子期喜愛的麵食之一,酥脆而富有煙火氣,還便宜,可以說是解饞的不二之選。

只需要兩塊錢即可。

伍子期從包裡掏出小小一疊摺好的一塊一塊的錢,取出兩塊付了錢,又往煙雨路走去。

一直來到院落前,看見那個邋遢窩裡空空如也,條件反射似的觀察著周圍。

周圍也同樣寂靜。

‘他出去了嗎?’

這時候已經摺騰了一天,天色也不晚了。

伍子期沒有再等那個流浪漢回來,將那兩個蔥油餅規整地放在地鋪邊上後回去了。

院落的棗樹迎著晚風悠悠地揚啊揚,幾隻叫了一天的鳥有些累了停在上面歇息。

樹欲靜而風不止。

鄰屋的屋頂上,流浪漢躺在背面閉著眼享受著和煦的風和夕陽。

天邊的雲彩被染的緋紅,湛藍的天空也映出片片紅暈。

日落時,太陽悄悄親吻了天空,天空羞紅了臉,人們卻以為那是晚霞。

待那小孩走後一躍,輕落在院落裡,看著那兩塊餅怔怔地出神。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