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伍子期又起了個大早。

昨天屬實是屈辱,想來十年不曾這般,心裡就升起一團火。

於是乎他再次翻箱倒櫃地在房間裡尋找,不一會兒就掏出來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竹子,長度大概在20厘米,裡面可以裝一支毒箭,雖然射程不遠,好在夠隱蔽。

接著又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次要做一個萬全的準備,不能總栽跟頭吧。

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伍子期信心滿滿地再次離開家門。

不過,不出意外,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之後,他遮住腫脹發青的右臉回來了。

他趕忙翻出解藥,抹在腫脹的右臉上,一邊抹一邊思考,自已的失誤在哪裡。

經此一遭,伍子期想要討伐的心情越發激烈。

自此,他每日都製作一個完整的計劃,每失敗一次就將那次失敗覆盤修正,總結經驗。

而流浪漢那邊,似乎總能夠以不同的方法回擊他,讓他每次都受到不同的苦頭。

就這樣的狀態過去了好些時日。

一日,伍子期再次與流浪漢對峙完,又給他買了兩個包子後,乘著天色還早回了家。

恰巧,劉嬸也做好了晚飯,招呼他過去吃。

伍子期簡單收拾一下自已的狼狽模樣就過去了。

餐桌上,劉嬸邊吃邊說:“子期啊,你最近是有受到什麼欺負嗎?”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伍子期有些摸不著頭腦,轉而想到自已最近是有些晚歸了,身上還莫名其妙會出現一些傷口,劉嬸有所懷疑也是應該的。

“你要是受到欺負了就跟劉嬸說哈,劉嬸肯定幫你把那些欺負你的人統統教育一遍。”

“劉嬸,真的沒有,我最近交了朋友,玩的有些晚了,這些傷也是玩的時候不小心磕到的,沒什麼的。”伍子期看了看拿筷子的手上那些細小的傷,不由得眉頭跳了跳。

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沒有報仇雪恨,著實有些廢物了。

“朋友啊,交朋友好啊,你可要好好對待你的朋友了。”

劉嬸皺著的眉頭有些舒展了。

子期這孩子,打小就一個人,本來還有個奶奶陪著他,如今無依無靠的,也沒個朋友,整天不是發呆就是悶著,這幾天精神狀態很是不錯,跟打了雞血一樣,看來是真交了朋友,也讓她有些安心了。

這劉嬸也才三十幾歲的年紀,本該來說正是女人散發魅力的時間,卻顯得有些滄桑。

伍子期也只知道如今劉嬸就一個人,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總之自已出生時劉嬸就已經在這個小區安居了。

據說那時的她還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就搬到了這個小區,有一段時間閉門不出,家裡烏煙瘴氣的,鄰居們來看她時她就躺在床上,像一灘爛泥一般。

床的周圍都是吃剩的零食袋,飲料罐子,還有一堆啤酒瓶,裡面的液體流在地板上,使得地板黏糊糊的,與各種東西泡在一起,散發著陣陣惡臭。

好在鄰居的心腸都是不錯的,看這麼好一個姑娘成了這樣子,怪心疼的,那些居家婦女家裡忙完了,有空了,就來給她收拾收拾,起初這姑娘死活不讓她們靠近自已,女人們就先將她的其他房間收拾乾淨,再一邊噓寒問暖一邊收拾她的臥室,後來她也不反對了,就讓她們收拾。

興許是覺得這些中年老年婦女收拾完就走了,也就躺在床上裝死。

後來女人們又將她身上收拾的乾乾淨淨,這才看出她的樣子,真真的好看,那些女人們都不由發出感嘆。

再之後女人們又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讓他的心境有了好轉。

之後她的像是徹底走出了某段陰影,開始反過來幫著鄰里。

這些都是伍子期奶奶講給他聽的,他的奶奶也是這群女人中的一員。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伍子期在劉嬸身上感受到了媽媽的溫暖。

吃完晚飯過後,伍子期在劉嬸家待了一會兒,與劉嬸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直到劉嬸打哈欠伍子期才回到自家。

他躺在床頭,看著床頭櫃的日曆,上面九月二十四的日期被著重圈著,那是他的生日,就是在明天。

他還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呢。

聽說過生日要吃生日蛋糕,還要許願,吹蠟燭。

伍子期不想告訴劉嬸,要是劉嬸知道了,肯定又要大費周章地為他準備生日的,他不想這樣麻煩劉嬸,她已經為自已做了很多了。

第二日,伍子期放學後,立馬直奔街上的糕點店,點了一塊小蛋糕,真的很小很小一個,恰好能捧在手裡。

買完蛋糕,伍子期沒再去找流浪漢,而是徑直回了家,吃完晚飯就靜靜待著。

直到八點左右,才將那塊蛋糕小心翼翼地擺在桌子上,輕輕的插上一根小巧的白蠟,用打火機點上。

接著,他激動的抱著手,眼睛緊緊地閉著,嘴唇和微微翻動著,默唸一會兒後,將那根小小的蠟燭吹滅,滿懷期望地睜開眼,視線漸漸往上移,房間卻依舊空空如也。

又是一個孤獨的生日,這次他還特意買了一個蛋糕,正經的過了一次。

他也倒不是祈盼過生日,也有期盼,但更多的是希望有誰能陪自已過生日,至於那個“誰”是誰,當然是那自出生起就消失不見的父母。

奶奶總是讓自已不要怪他們,可是他們究竟在幹什麼呢,連自已的親生兒子也不管不顧,連看都不看一眼。

伍子期一口一口地吃著蛋糕,像是機械式地往嘴裡送,嘴裡木訥地砸吧著,這蛋糕到底什麼味呢?他也不知道,只記得自已似乎買的草莓味的,抑或是其他味的,好像也並不是那麼重要。

實在是有些食之無味了,他便索性不吃了,原來生日蛋糕也不怎麼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呢?

他愣愣出神,忽而眼底放光,小心翼翼地將自已挖的那塊切掉,就端著蛋糕往外跑。

‘不知道那流浪漢吃過蛋糕沒有?’

興許以前闊綽的時候吃過吧,那流浪漢也老是吹噓自已以前怎樣的逍遙自在,怎樣的闊綽,也不知真假。

晚上還是很熱鬧的,這個時候才是休閒時間,白天人們都在味為生活奔波著,沒有此刻的放鬆,也只有此刻才是屬於他們的時間。

伍子期穿過熱鬧的美食街,藉著路燈走進煙雨路的小巷。

昏暗的路燈下,煙雨路顯得那麼靜謐,與不遠處的美食街形成鮮明的對比,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致使這裡會如此衰敗,明明有著大好的經濟效益。

這是伍子期第二次晚上來這條街,那些巷子裡顯然沒有的以前的聲音,前面的巷子在城市的霓虹的對映下也隱約可見。

在他第一次的記憶裡,這些燈光是照不進這些巷子的,就像隔了一層幕一樣。

伍子期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站在磚堆外,裡面的流浪漢藉著不知哪撿來的一根蠟燭,靠著它微弱的光看著一本破破爛爛的書。

伍子期也沒在意,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自已今天這麼明目張膽的來他都沒有發現。

反正自已也不是來做什麼壞事的。

他走過去,將蛋糕遞出去,瞥見了那本書。

那本書看著有些年歲了,紙張泛黃脫落。

上面的字跡不像是列印的,倒像是手寫的,挺拔飄逸,附有一股仙氣,似一意氣風發的書生造就,別有一番意境。

“你看什麼呢?!”流浪漢護寶一樣將書收起來。

“沒……沒什麼……”伍子期看的有些出神,雖然看不清幾個字,欣賞倒是不錯,下意識語氣就有些底氣不足,隨即覺得自已這般洩氣有些不妥,又鼓足氣來,“今天我生日,請你吃蛋糕。”

“生日?蛋糕?喲,看起來還沒怎麼吃過啊?怎得?還是個沒人陪的小傢伙,倒還是挺可憐的。”流浪漢瞥眼蛋糕,隨即嘲諷道,“原來是落寞的時候想起我來了,我道以為是什麼好事呢。”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伍子期收回手,氣沖沖地往回走。

明明自已好心給那流浪漢吃的,那流浪漢還不領情,還戳自已。

真是狗咬呂洞賓。

他氣沖沖地走了會兒,又折回去,將那蛋糕放在流浪漢面前,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流浪漢看著那塊不大的蛋糕,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