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李公公將人帶來了,正侯在殿外。”

許久未見這個侄女,皇上竟有些陌生的忐忑。

在他還是獻王時,曾被人誣告有謀逆之心,連證據都有模有樣的被呈到了皇兄跟前。

是宋清歡狀似無意的說了句,“三皇叔哪有那膽量,我看二皇叔更像是亂臣賊子,瞧他袖口的龍紋暗繡都是五爪的”,這才替他解了圍。

之後,皇兄暗地裡探查二哥的把柄,二哥居然真有謀逆之心,甚至故意誣陷自已,想借皇兄的手除掉自已。

因著這件事,他對宋清歡一直抱著感激的心,即便後來發生那樣的慘案,他仍舊將她力保了下來。

宋獻皇正思慮待會兒見到宋清歡時該說些什麼。

要是這丫頭不願意去北顧和親,他得想想怎麼勸。

在殿外候了片刻,宋清歡不等宮人出來傳喚,一把推開門,熟門熟路的往裡走。

“三皇叔。”

宋清歡沒改以前的習慣。

聽到動靜,宋獻皇愣了一下,繼而意識到是宋清歡進來了,便應道:“清歡進來吧,皇叔在這兒。”

李如同原本還擔心宋清歡的莽撞會觸犯了聖顏,這麼一看,沒改掉舊習慣的不止宋清歡一個。

那他就不多嘴提醒了。

見到人後,宋清歡開門見山的問:“皇叔,我什麼時候啟程去和親?”

宋獻皇:“……”。

(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的說辭居然用不上),“你願意去和親?”

宋清歡點頭,眼神清澈:“沒什麼願意不願意的,我也是南趙公主,既然他們求親,我嫁過去也行。”

“清歡,你可能不知道那位雲陽王的名聲不好,你嫁過去未必會幸福。”

李如同:“???”,(皇上,您要不要聽聽您在說什麼?)

宋清歡從案桌上拿起一顆梨,拿衣袖蹭了蹭,嘴裡嚼著梨,含含糊糊的說:“那皇叔不想我去和親?”

“那倒也不是”,皇后在另一側偷聽,一聽這對話的風向要變,急忙走了出來。

“皇嬸”,宋清歡驚喜的眨了眨眼,“您比以前更漂亮了。”

哪有女人被誇漂亮不開心的,袁皇后立馬喜上心頭,害羞的笑起來,“你這孩子,嘴巴還是這麼甜。”

以前做王妃時,獻王不受寵,又沒有權勢,還被其他王爺算計,袁皇后終日提心吊膽,氣色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如今不同了,她穩坐中宮之位,母儀天下,又保養多年,氣色確實比以前好。

“快讓嬸嬸瞧瞧。”

袁皇后親切的將宋清歡拉到近前,欣喜的上下打量:“長高了,比以前更漂亮了,瞧這模樣,誇句傾國傾城都不為過。”

李如同無語望天,再這麼聊下去,只怕皇上皇后都捨不得送清歡公主去和親了。

宋清歡長的確實是傾國傾城,先皇當年就有南趙第一美男的稱號,而她母妃更是冠居四國美人之首。

宋清歡完美繼承了爹孃的優點,眉若遠山黛,眼若水波粼,膚若凝雪脂,一張鵝蛋臉晶瑩飽滿,彷彿能掐出水來,渾身上下,該胖的胖,該瘦的瘦,恰到好處。

不過,宋清歡不想花太多時間敘舊,直截了當的問宋獻皇:“皇叔,我已經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啟程去北顧?”

“這個?”

宋獻皇與袁皇后相視一眼,朝袁皇后使了個眼色。

這「壞人」,他做不來,反正是皇后提出來的,那就讓皇后去說。

“是這樣,呵呵”,袁皇后出聲解釋:“北顧使臣那邊想明日就啟程,和親的嫁妝也是現成的,清歡吶,若是你真願意去,那嬸嬸今天就把嫁妝給你裝起來。”

袁皇后怕節外生枝,宋清歡願意去,她巴不得即刻送走。

不過,表面功夫還得做足,即便再著急也要出言挽留兩句。

宋清歡一口應下:“行,那就明日啟程吧。”

“不過,我想問皇叔討一個陪嫁丫鬟。”

一聽宋清歡答應,別說一個陪嫁丫鬟,就是十個八個的宋獻皇都願意滿足。

袁皇后在一邊幫腔:“一個哪兒夠,待會兒,我讓房嬤嬤多帶幾個宮女過來,你多挑幾個。”

“嬸嬸,我只要一個就夠了”,宋清歡謝絕了袁皇后的好意。

“我已經有了想要的,就關在天牢裡,還請皇叔允許我把她帶在身邊。”

一聽是個犯人,袁皇后下意識的退後兩步。

正經姑娘誰會想要一個關在天牢裡的女囚做丫鬟,能關在天牢裡,哪一個不是死囚惡徒。

原以為宋清歡的性子會同以前不一樣,如今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老祖宗誠不欺我。

袁皇后的笑容僵硬在臉上,“清歡既然已經有了主意,那嬸嬸就不操持這個事兒了,就讓李公公帶你去天牢提人吧。”

天牢的一隅,鬧哄哄的聲響裡夾雜著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唾罵。

宋清歡掏了掏耳朵,自言自語道:“今日的天牢怎麼格外的吵鬧?”,說著從一旁的獄卒腰間抽出了一把刀。

李如同:“……”,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賤人,居然敢反抗。”

天牢的盡頭,男人捂著被抓破的臉,惡狠狠的將女人按到桌子上,欺身而上,惱羞成怒的對著身下的女人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氣帶著勁風,女人的臉上立刻顯出一張鮮紅的巴掌印,嘴角滲出濃稠的血跡。

“還指望公主庇護你呢?你恐怕還不知道公主要去北顧和親了,到了北顧只怕公主自身都難保。”

“識相的就老實點,將爺伺候爽了,爺就把你從這裡撈出去,再反抗就別怪爺不會憐香惜玉。”

男人一邊威脅,一邊強硬的剝開女子的衣裳。

謝蘭婼絕望的盯著陰暗的屋頂,猩紅的眼中溢滿不甘:“此生便如此了嗎?”

誣陷謝家的兇手還在北顧活的好好的,將她賣到南趙淪為妓子的仇人還在北顧活的好好的。

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她連自已的命都保不住,更遑論「報仇」。

她不甘心,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林獄頭,好雅興啊~”。

林獄頭一怔,渾身抽搐起來,視線向下,一柄長刀正貫穿在他的胸口。

宋清歡面帶淺笑,繞到他眼前,蔥白指尖彈了彈帶血的刀刃,雲淡風輕的問:“林獄頭覺得這把刀鍛造的如何?”

林獄頭不可置信的瞪圓了雙目,喉嚨處發出「咕嘰咕嘰」的響動,吐出一大口血來。

李如同倒吸一口涼氣,猝不及防的乾嘔起來。

這場面實在是太血腥,太暴力了。

更要命的,公主居然還笑的一臉單純。

“林獄頭不說話是不喜歡嗎?”,宋清歡按著刀尖一點點的推出去。

刀尖重新沒入胸膛的那一刻,林獄頭身子向後仰去,重重摔在地上,只剩了半口氣。

“真是太沒用了”,宋清歡照著那處溢血的刀口重重碾了一腳。

“咳咳。”

謝蘭婼靠著桌角虛弱的滑到了地上,“多謝……咳咳……公主出手相救。”

“哎~”,宋清歡渾不在意的擺擺手,“客氣什麼。”

“對了,謝姑娘,我要去北顧和親了,你不是想報仇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做我的陪嫁丫鬟。”

謝蘭婼茫然抬頭:“公主真要幫我?”

宋清歡肯定:“答應過的事,我從不食言。”

想到父兄的死,謝蘭婼的目光堅定起來,匍匐跪拜:“多謝公主大恩,我願意誓死追隨公主。”

“提什麼死不死的,多晦氣呀”,宋清歡說這話時絲毫沒意識到自已剛剛殺了一個人,“走吧,帶你去換件衣裳。”

宋清歡在前面帶路,走出天牢的時候,她回身望了眼李如同,笑著問:“李公公不會把剛才的事兒說給皇叔和皇嬸吧?”

她還想在皇叔和皇嬸維護好「乖巧」的形象呢。

李如同縮了下脖子,“公主儘管放心,奴才眼神不好使,剛才什麼都沒看見。”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