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了。睡覺真是一件很美的事,我愛睡覺,睡覺除了可以解除疲乏之外,也可以保持我英俊的容顏。對我這樣一個性功能正常的男人來說,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好處就是,春夢。昨晚我做夢了,夢裡的人是誰不知道,但夢裡確實一番雲雨來著。這個美人不同以往我現實裡交往的任何一個女朋友,沒錯,你沒有聽錯,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一個不近女色的中年性無能男人,當然不是,我愛女人,而且我對女人的品味比一般的男人都要高。我的春夢裡的這位美人,是個絕代佳人,她除了容貌俊美之外,最重要的是身材也是火辣辣的,我們在夢裡巫山雲雨,她騎在我的胯上,我上半身依偎在床頭的靠枕裡,雙手像貪婪的螃蟹鉗子,夾住一樣美味獵物一樣,夾住她柔弱無骨的腰肢,她柔軟的腰身,就在我的臂彎搖曳,當她上半身在興奮中剛剛向後彎曲,仰在我的手臂裡時,幾乎就在那一刻,我感覺到我與這位美人,即將同時攀上了幸福的頂峰,卻忽然被一聲驚雷震醒,我十分懊惱,揉揉惺忪的睡眼,我以為那是驚雷,但往窗外望去藍天白雲,刺眼的日頭正在當空,一箇中年禿頂的很醜的男人正在樓下,繞著他的小轎車檢視,嘴裡罵罵咧咧 ,旁邊一個大媽級別的女人在抱怨著,“讓你小心點小心點,你就是毛躁,不聽。”,原來那個男人在將車停入車位時,車輪不小心刮在停車鎖的上炸起的毛刺(那個停車鎖已經年久,生鏽裂開許多鋼毛刺),那聲“驚雷”聲恰是,輪胎爆胎聲,我就這樣從美夢裡被驚醒。無奈,我起床,開始準備早餐,一個人的早餐也十分簡單,煎個雞蛋,在微波爐裡熱杯牛奶和全麥麵包片,只要填飽肚子就好。你很難想象,我這樣一個都市小資,對物質需求如此簡單吧?是的,我就是這樣一個物慾很低的人,我吃的簡單,穿著也很少名牌,只對鞋子有些要求,也無非是耐克、阿迪這樣的很普通的名牌鞋,更別提什麼其它奢侈品了,那是從來不買的。

正當我準備著早餐時,放在餐桌上的蘋果手機(我也忘了那是什麼時候買的,用了已經多年)滴滴響起,一條簡訊發來。那是賬單簡訊。昨天在去醫院看我爸前,我在地鐵站附近的提款機,提了兩萬多現金,在這個時代像我這樣喜舊厭新的人,也許真的不多。和許多人喜歡微信,或支付寶這樣的電子支付方式比,我更適應使用現金,一沓沓的紅票子甩給別人時,那種成就感和快感,遠比將錢花在自已身上舒坦。何況還是甩給自已的至親呢,這樣比起來我可比我那摳門的大哥大嫂強多了。

雖然將錢甩給別人時,很快樂,但當真的囊中羞澀時,窘迫感就像初冬的第一場雪襲來,有時也會讓我感到瑟瑟發抖,這話就不提了,對我這樣體面的、優雅的男人,即使窘迫,我也不會暴露給別人的。

我望望簡訊上顯示的銀行卡餘額,聳聳肩,沒什麼,誰還不會窘迫呀。那也沒什麼的,好在我也不是一個多麼孤僻的人,我也有自已的朋友嘛。我想起,前一年時我的一位外地的大學同學,而且是一位極其要好的同學,聯絡到我並跟我寒暄一陣,我問他近況怎樣,他說不太好,剛剛離婚不久又失了業,現在在一個小公司某到一份翻譯差事,但他說,你也知道的最近幾年外貿生意不景氣,大環境不好小翻譯公司接到的活更是少的可憐,收入不很穩定。我安慰了他幾句,他表示了感謝,又問我的近況,我當然如實說啦。他可是我最好的大學哥們,上學時又極親近,常常在一個床上打滾廝混的那種哥們,我們有了好煙,從來不吝嗇給對方,我抽他的紅河(那時候紅河一包六塊錢,很貴的,他對我從不吝嗇),他抽我的犀牛王,他常常口頭禪是:“愛情受挫折就得抽紅河,愛情要輝煌就抽犀牛王”。我們還常常在一張床上睡覺,聞到他的腳臭味,彼此從未嫌棄。我就告訴他我還可以呀,在一個教育集團教英文,日子過的還可以,就是還單著呢。他問我這麼多年,為什麼還不結婚,我告訴他,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重感情,又不是遷就將就的性格,如果沒遇到真愛,怎麼能隨便結婚呢,然後就彼此哈哈大笑起來。寒暄到最後,他話鋒一轉說,遇到點困難,我們這麼好的關係,我就表示關心,他就將他在醫院的照片發來,原來他的老爸老媽同時住院了,兩個可憐的老人家正躺在病床上輸液,他說遇到些經濟困難,暫時借兩萬來給老人看病。這種情況怎麼能不借呢,即使我們關係很一般,我都會借給他,因為我是一個善良的人,我毫無猶豫的就答應了。他十分高興,許諾我一年後一定會還給我的,我們相談甚歡,結束通話電話前我就從微信上轉了兩萬給他。對於我這位同學的人品,我是深信不疑的,他在我心裡簡直神一般的存在,正直,勇敢,又很仗義,我們兩當年好的像一條褲子的兩條腿一樣,形影不離的,他開口借錢我當然要借了。何況我們中國人的優良傳統,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我那科長老爸從小就教育我別人有難,怎能袖手旁觀。

當然現在我也遇到了點困難,開口和他要回這點錢,也不是什麼問題的吧。所以我就拿起手機,撥通語音通話,他那邊很快就接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酒桌上與人推杯換盞。他聽出是我很高興,與我寒暄,過後我也很直接的提起錢的事,都是哥們嘛,又何必拐彎抹角呢。我就說自已失業了,家裡需要用錢,那兩萬現在能還上嘛?我想你看到我如此絮叨到這裡時 ,恐怕也是笑了,如你所猜,同學說,暫時還不上啊,現在經濟還是很拮据,說等明年看房子動遷後,馬上把錢還上。唉,多年的好哥們,好同學,我又能說什麼。當初他說一年還,現在兩年過去了,仍然還不上,看來真的是很拮据呢,我總不能強人所難,我也不是那樣的人啊 。那就這樣吧,客套幾句,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唏噓一聲,堆坐在沙發上。心裡暗想,可恨自已不夠努力,早知如此不如當初在學點別的謀生技能呢!以為當個老師就是鐵飯碗呢,無奈民辦學校的“鐵飯碗”實際它就不是鐵飯碗。現在“鐵飯碗”砸了只能吃老本了,老本吃完可咋辦哦?一晃正午的日頭就落了下去,傍晚來了。我心裡煩悶,就去家附近的公園閒逛。逛著逛著我心中就有了主意,好在我的朋友,又不只這一個嘛。我想起小時候,常在一起玩的小夥伴,他小名叫王二,大名叫王生起(聽他曾與我講過,名字是他爸爸給起的,意思他將來混的肯定風生水起),奇怪他爸當年為何不給起名叫王風水呢,那會更讓人容易記住他的名字。小的時候,他長的其貌不揚,又胖又矮,因為他父母是水泥廠的職工,那種工作又忙又髒,早出晚歸,連帶著他也跟著髒兮兮的,他父母沒空照看他,他就沒少在我家蹭飯。聽老鄰居說,他現在在瀋河區開了一家很大型的KTV,都開上賓士車了,出出入入的十分有排面。我們小時候結下的深厚友誼,我想不會隨著時間而腐敗變質的,王二比我小兩歲,小時候我就像照顧自已弟弟一樣照顧他,我哥、我妹都不愛跟他玩,嫌棄他大鼻涕總是淌在嘴裡,只有我愛與他玩,我父母對他也是極好的,不僅常留他在家裡吃飯,我心裡盤算著不如聯絡下王二,看在他那能謀個什麼職業,即使謀不到職業借點錢花,暫解燃眉之急也是不錯的。走著走著,不覺就從公園散步到了家附近的天主教堂,遠遠看見幾個年輕人穿著黑色的傳道服,在教堂門口像路人免費發放聖經。從那經過,一個年輕人也隨手發給我一本,黑色硬皮殼的聖經簡約本。我本是一個無神論者,不相信世界有什麼救世主,天堂有上帝耶和華。但我是一個愛讀書的人,對書本天然的就親近。拿著聖經,我就回家了。夜幕降臨,倦意襲來。很快我就進入了夢鄉。

夢裡的情景,白霧茫茫,我彷彿置身在一個沙漠的沙丘之上,一個穿著白衣的金色鬍鬚的長者,站在沙丘之上,手持一卷羊皮卷,正在高聲讀著什麼,那讀聲高亢有力、莊嚴神聖。我與一群穿著破破爛爛的人,跪在長者的腳下。長者的嘴唇一翕一合吐出的卻是中文,而不是希伯來文:\"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不可為自已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麼形象彷彿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他,因為我耶和華-你的神是忌邪門的神。當紀念安息日、守為聖日.......不可殺人;不可姦淫;不可偷盜\"(<舊約>摩西十誡),睡夢裡,我隨一眾人等一起在沙丘之下頂禮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