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牛生鮮的訂單

江牛生鮮找到林東南時，其實他也猶豫過。倒不是因為賬期條件，而是第二年規模上來暴露的管理問題太多了，讓東南不是很趕接下這個專案。

但當時的林東南已經做到了年收入規模接近7000萬。江牛生鮮單筆千萬級的訂單，對於公司經營來說一切還好。雖然現金流90天賬期，會產生一些資金壓力。但是哪怕這筆訂單全虧完了，公司也不會幹不下去。

知道有江牛的訂單後，當地銀行也非常積極熱情的給東南提供供應鏈金融服務。利率並不高，並且也無需抵押。江牛的信譽也非常好，也是自已老東家旗下資產，對接的同事也是之前前同事。林東南思前想後，決定了幹。

藉著這波火，正好把公司內部的管理問題解決掉。有個專案推動，仗也好大。說幹就幹，正值夏天暑假，張博士也閒著沒課，東南拉上他帶上團隊一起下到村裡親自檢查種植情況。

有了兩年合作經驗，東南也在農戶圈子裡形成了一定的口碑，雖然辛苦，但一路談下來都比較順利。

除了種植情況，還有一個重要的事項就是質檢和打包。去年在這上面栽了大跟頭，今年東南決定好好上上裝置。他在村裡租了一塊比較便宜的閒置倉庫，買了一堆分揀打包機鋪滿了廠房。今年用自動打包來進行分揀，並且每個果子最後會過稱核重，加上流水線質檢員，看上去效率還是會有不少保障。

在口碑挽回上，東南也下足了功夫。早早的就在影片上開始了果樹情況的直播，並且今年做了一大堆服務保障，包括壞一全賠等。去年雖說有些小波折，但是因為東南去年不計成本的搞售後，總的來說消費者還是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裝置，廠房，生產合同，一切都就緒了。銀行資金也就位了，團隊緊鑼密鼓等待著今年的秋天旺季。

只是沒想到東風來的早了一些，而且來的非常大。

從七月開始，江左就開始了漫長的暴雨。大雨從7月份幾乎不間斷的一直下了一個月，縣城都被淹了。張博士看到異常的降雨也是抽了一包又一包煙。

“兄弟，這麼搞下去果子會不會黃了”林東南站在村裡租的房子，看著滿山大雨問張博士。

“果子還是能結，但是這個品質就不好說了。”文舉說完拍了拍東南的肩膀：“沒事，咱們再看看。都說不準”

到接近八月尾聲，漫長又特殊的雨季終於結束了，連續有好幾個晴天。張博士也沒閒著，一直在跟果農培訓如何在補救，帶著員工們一起排通水渠，除蟲打藥。但是樹上的果子明顯看著不對。

一方面大量的降雨，產生了不少積水，積水滋生的大量果蟲對果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另一方面因為缺少陽光，今年的果子甜度估計要大打折扣。

相比於林東南，周圍的大型農莊收到的損失明顯要更小。大型農莊集中種植，對環境、和危險補救明顯有更完善的措施。早早的就搭起了雨棚，也疏通了積水。而林東南的山頭都分佈在各村各戶，救護起來成本高效率低，這一波天氣直接給他幹懵逼了。

到了交貨的季節，林東南看著倉庫裡的二級果和欠收單據，良久不知道怎麼辦。

最後思前想後，還是信譽第一。存在克重問題和質量問題的果子全部銷燬，並且沒有欠農戶的錢該收的還是收了。而產品不足的部分，林東南主動縮減了庫存，在保障江牛訂單履約掉之後，少量的庫存賣完了就直接停。

這麼下來，一方面本來就不高的利潤率基本都已經透支了，完全沒有利潤。另外由於產量問題，今年的銷售資料出現斷崖式的下降。

東南提前準備的裝置、和為了承包產量承諾農戶給出的採購金都虧得一塌糊塗。遣散完員工後，林東南又回到了起點。靠著江牛的訂單，還能回一點血，爭取明年再翻盤。

但俗話說麻繩專挑細處斷，今年的訂單履約到江牛後，被退回了一大部分。

原因是按照江牛的標準，林東南今年的果子達不到目標水平。而同縣的大農莊天果時代，給出了更好的報價和更高品質的商品。雖然東南和江牛的關係很好，但這也架不住公司的選品要求。

最後這一筆訂單，還倒虧了500萬。林東南不得不賣了房子填債，一通操作下來就到了今天。

張博士表示也一起墊一點，但是東南還是婉拒了。做生意，輸了籌碼還能再籌集，輸了口碑就什麼都沒了。東南迴到了杭城，變賣了房產，最後在城中村裡租了個小隔間，結束了自已第一次的創業。

到底是為什麼輸了？林東南想了半天。難道只是運氣不好嗎？

當然不是。運氣只是一部分，但是自已的生產模式，小農經濟帶來的風險是遲早要面對的，無非是早一點還是晚一點。本質上還是自已對這個行業不夠熟悉，交了沉重的學費。

東南賣完房子回到了自已的小隔間，站在視窗。杭城彼時正是冬天，沒有家鄉那麼冷，來來往往的打工人給城中村帶來了燈火通明。林東南陷入了猶豫。

接下來到底怎麼辦？回大廠上班打工賺錢還債？繼續創業目前看籌碼肯定是不夠了，但就這樣回去東南多少也有點不甘心。想到今年已經35的自已，再回去打工一干到40多，想要出來創業就難了。

更重要的是東南想換一種活法，想過一種透過自已的雙手真的幫助到實實在在的人的生活。平臺並不是不好，但這個世界有更多的命題，更多需要幫助的人，更多可以被改善的地方，在遠離光環的塵埃裡。東南更喜歡那些塵埃裡的地方。

想到村裡的小農經濟，慢慢會被大農莊兼併。農民土地流轉後到城市裡變成工人，辛苦工作也不一定留的下來，回村之後也沒有自已可以做的事。

想到商品越賣越貴，消費者在為毫無意義的品牌溢價付費。

東南不想停在這裡。一定有機會，重來一次一定有機會讓一切都不一樣。

事情的本質在哪裡，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東南需要好好想清楚。他準備今晚早早睡一覺，明天去爬一趟北高峰，換個環境清清腦子好好合計合計。

“兄弟，明早陪我去爬個山？8點半北高峰山腳見能起來嗎？”東南順便打了個電話給張博士，拉個人一起合計合計。

“行，明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