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主困境

“走走走，我請你吃點好的改善下伙食。”張博士說到吃飯來了興致，兩人爬了一上午正好是餓的時候。

東南：“兄弟，今天我們去吃點你沒吃過的。放心，還是你請。”

兩人下了山，一路往西邊開，路過了Z大，到了科技城。

十年前，剛畢業的東南就在這裡就業，買了公司對面的房子。最近創業房子也賣了，行情不怎好又是急售，東南賣房比市場價低了二十萬出的。此時的他還不如十年前，至少那時候不欠債。

兩人開到了一處建築工地停了下來。

“在哪吃？這邊是看上去沒飯點啊” 博士把車停在路邊，開啟窗到處看。

“不就在眼前嗎？”東南抬頭示意博士往邊上看，發現了一個三輪車在賣盒飯，10塊錢一份。還有各種飲料，和便宜的二鍋頭。

此時爬完山又開到科技城，已經是中午一點了。三輪車上的盒飯已經基本賣完了，老闆娘躺在車子邊睡覺。

“走，看看還剩點啥” 東南走到三輪車面前，從所剩無幾的盒飯裡隨便拿了兩盒，叫醒了老闆娘結賬。

老闆娘看到二人也並沒有詫異，一般這類盒飯主要是賣給工地上幹活的兄弟。但是因為物美價廉，邊上不少打工牛馬也發現了這裡經常來賣。

“20，應該是兩份黃豆豬腳。要飲料嗎？”老闆娘示意東南掃車上貼的二維碼。

“不用了，謝謝啊” 東南擺了擺手

博士非常自覺搶先一步把錢付了。兩人認識這麼久，從高中吃學校邊上路邊攤，到工作拿到薪水狂炫米其林，什麼都幹過。加上前幾年在村子裡，那都是自已做飯，搞搞盒飯博士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

“可以啊，這趕上老家物價了”博士開啟一盒飯，裡面滿滿當當的蓋滿了菜。豬腳雖然沒多少，但是黃豆和豆角倒不少，看上去也還算有食慾。

“在杭城10塊錢的飯，大寫的良心。”東南開啟盒飯，蹲在路邊就地吃了起來。周圍此時也沒什麼人，只有建築工地偶爾傳來一些聲音。

“咱們接著往下說” 東南一邊扒著飯，一邊口齒不清的繼續和博士聊山上沒聊完的話題。

“剛才你說，茶葉和其他農作物不太一樣，你說是啥原因來著？”

“唉其實說真的，最不一樣的還是產量小。” 博士也順便蹲在了路邊，吭哧吭哧幹起了飯。：“你要說茶葉好種，那也不是。茶葉還是挺麻煩的，尤其是高階茶葉，問題賊多。”

博士繼續說到：“最不一樣的，還是這玩意價格高，不愁賣。杭城核心產區的山頭就那麼幾個，不算錢塘地區啊，就說景區邊上那些。基本上沒什麼風險，只要你種出來了，價格波動不會太大，而且肯定好賣。”

博士想了想，繼續補充：“就算你把錢塘產區都算上，銷售也不是問題。一年這一季就夠一家茶農賺個爽了。但咱們果子呢？價格波動巨大，別人茶葉一斤市場價上千，咱們一斤才幾塊錢。隨便來點波動，這一年都白搭。搞久了誰還種？”

東南：“你這邏輯有坑。按你這說法，隔壁的天果時代怎麼賺錢的？今年我看他們也沒少賺。”

博士：“那不一樣，人家生產效率高多了，中心化管理。種子、肥料、環境管理，那都是統一有序。而且人家老闆虧得起，這不都號稱砸了上億了嗎？今年不賺明年賺，地主耗得起農民可耗不起。”

東南：“講的挺好，我給你總結總結。”

博士：“你說”

東南快速吃完了最後一口飯，把盒子丟在路邊垃圾箱。：“第一，小農經濟生產效率低。第二，小農經濟抗風險能力差，這兩點在一些利潤比較薄，價格波動比較大的品類裡讓小農經濟容易虧損，幹不過產業化運作的農莊”

博士：“對，就這意思。你總結的沒錯。”

東南：“但這麼解釋，沒有回答為什麼。為什麼效率低，為什麼抗風險能力弱？”

博士：“沒錢唄，還能是為啥？”

東南：“你說對了一半。資金不夠，所以抗風險能力弱，而且在種子、肥料、種植環節上投入不足。另一半是小農們的管理水平參差不齊，沒有自我組織能力”

博士：“你這麼一說，確實也是。去年有些山頭抗災做的好的影響就小，做的差的那叫一個血虧。”

東南：“如果我們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呢？一是標準化管理，從種子、肥料、到種植規範統一標準。二是設計新的金融制度，讓農民付的起農資的錢，並且還有錢買保險。這麼搞能不能行？”

博士：“我覺得難，你說的是簡答。真要挨家挨戶按你說的辦還是比較困難的，而且新的金融制度，咱們這都虧多少了，銀行借款都還不完了還怎麼搞金融？”

東南：“這樣，你就幫我個忙，把標準化的種植規範弄好。怎麼落地，和怎麼給農民籌錢，讓農民執行好，我來想辦法。”

博士：“行啊，標準化這個簡單的，我親自給你張羅。籌錢和落地你有什麼想法嗎？”

東南：“放心，咱們近期去趟深圳。我帶你見個人。”

博士：“可以啊你，虧成這樣了還能再繼續融錢？”

東南：“不是給我融，是給農民融。反正你跟我去就對了。”

博士：“行，反正也不差這幾天。你定好時間和我說”

東南：“OK，撤了”

博士：“走，我送你回去”

兩人在車上，往東南臨時租的小隔間開。路上博士問：“對了，咱們說了這麼老些，你還是沒回答我。咱們已經是法制時代了，為什麼還有地主困境？而且目前政策是土地流轉，地主是沒法兼併土地的，始終要付租金。農民也沒理由推翻租自已地的老闆。”

東南：“你以為土地流轉能收多少租金？你去看看天果時代的土地流轉成本就知道了。大老闆把荒地一包，自已開墾，地都不從你手裡收。你還想漲租金？”

博士：“唉，說的也是。歸根結底，還是農民底子薄吃了虧。”

東南：“兄弟，我也想了個把月了。咱們失敗就失敗在這裡。我們過去兩年，都是個相當地主的小商小販。不管做多少收入，我們始終沒有切到問題的核心。”

博士：“你這麼一說是有點意思。所以現在呢？你想怎麼弄？”

東南：“我想幹一個沒有地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