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的貓和樹（1）

季望城的說法唐橈持懷疑態度，這個人給她的感覺飄忽不定，不可全信。

不過現在的唐橈沒有心情去仔細分析季望城的話裡有多少可信的成分，她此刻面臨著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她現在面臨的情況不太妙。

---------時間倒回離開教室的兩分鐘前---------

握完手以後，唐橈看向季望城，問：“所以，現在就出發麼？需要我做什麼？”

季望城點點頭：“這次暫時不需要用你的能力，原因稍後再給你解釋。你先往後退一步。”

“哦。”唐橈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呢？”

“我們先去張宗翰的世界。”季望城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環著左手腕轉了幾下，接著又用一隻腳尖點了點他身前半米處的地面。最後說：“好了，門開了，走吧。”

唐橈：？？？

這麼抽象的嗎？

她看著季望城向前走了一步，然後整個人極其樸素地消失了，一丁點兒光影都沒有。唐橈心裡升起一種荒謬感，忽然就有點退縮和後悔。

定了定神，她向前邁了一步。

下一瞬，唐橈感覺周圍變得特別安靜，對身體部位的感知都消失了，同時有一種力量在攪合她的思維，眩暈感如潮水般襲來。

等到唐橈的腳再次踏到實地的時候，眼前模糊一片，大團大團的黑霧狀的東西在晃來晃去。耳邊好像有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知怎麼的，她腳下的地面有些微微地晃動。

當眼睛和耳朵清明的一瞬，唐橈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的環境，就被劈頭蓋臉的轟鳴聲震得直髮懵，腳下的震動也越發劇烈。她迎著轟鳴聲看去。入眼一輛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拖拉機正向她駛來，車廂上滿滿的不知道拉的是什麼東西，超過了駕駛座與車廂之間的擋板高高聳著，甚至車廂外沿也突出一大截。

“嘿！嘿！”拖拉機司機吼著嗓門，衝她使勁揮手。

唐橈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就要往一邊跑。但有人比她動作更快，在她抬腳的前一秒，扯著她的胳膊就把她拉到了一邊。

拖拉機轟隆隆地開走了。勉強站定後，唐橈看向拉了自已一把的人。

這是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婦女，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服，正急切地看向自已。

唐橈看著她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面前的人搶了先。

“你在路中間晃什麼呀！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走路要靠邊走，身後車子那麼大聲也不知道躲一下。”然後她放慢了語速，看著唐橈的眼睛說：“走路要靠邊走，知道嗎？”

哎？好像認識她。唐橈點點頭，嗯了一聲。

“嗯，嗯。只知道‘嗯’，你倒是聽到心裡去呀，沒見你哪次記住過！”

女人側了側身，唐橈才看見她身後站著一個小男孩兒。小男孩看起來十一、二歲，一手拎著釘耙，一手拖著個化肥袋子。看見唐橈看過來，小男孩伸出舌頭衝唐橈做了個鬼臉。

女人一巴掌拍在小孩兒頭上：“老實點！”說著一邊從小孩手裡接過化肥袋子和釘耙，一邊自言自語地說：

“唉，我跟你說什麼呢，你瘋瘋傻傻的也聽不懂。”

嗯？唐橈聽完頓時覺得資訊量有點大。

說完女人就走了，小男孩跟著女人走了幾步，忽然轉過身一手扒拉著眼皮吐著舌頭向唐橈又做了個鬼臉，接著繼續跟上大人。

兩個人都走了，徒留唐橈在風中凌亂。

啪嗒——！唐橈低頭，一顆石子滾落在她的腳邊。

“嘿！”唐橈循聲望去，幾個小孩在不遠處呲牙咧嘴地對著她笑。她看見站在最前面的兩個小孩手裡拿著石子。

接著，有一顆石子丟了過來，唐橈往旁邊走了一步躲開石子，走到路邊看了看隨手撿了一塊石頭，向那幾個小孩走過去。

“嘿！榮月要打人了，傻子又發瘋了！”看見唐橈這樣，小孩們大叫起來，四散逃開，邊跑邊喊：

“哎～你打不著～打不著！”一行人很快就跑遠了。

唐橈本來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們，也沒有繼續追。

放下石頭，好大一會兒，唐橈才消化完自已的身份——一個叫榮月的瘋子。哦，對了，她還不知道自已姓什麼。

唐橈看了看自已身上的衣服，上身是一件淡藍色的外套，下身黑色褲子，腳上是一對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的運動鞋。唐橈猜測外套應該年齡很大了，因為她從外套的縫隙處發現了它原本的顏色——天藍色。褲子大概和外套一樣高齡，下端的邊沿已經完全開線了。衣服雖然破，但都很乾淨，甚至乾淨得有些過分。

太陽很大，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站得久了卻升起一股燥熱。風緩緩地吹著，帶來陣陣舒暢。聞著空氣裡的氣息，那是田間溝裡瘋長的綠意的清香，唐橈覺得現在應該是夏初。

那麼，季望城在哪呢？

轟隆隆的聲音漸漸逼近，一輛拖拉機呼嘯而過，揚起路上的塵土糊了唐橈一臉。

”咳，咳。”唐橈扇著面前的空氣想，她還是先管自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