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小蝦米呀。嘿嘿。”黎充放下賭誓發願的三根手指,嬉笑的同時還不忘用手在吳琮的下頜流連逗弄。

“充哥哥大混蛋,把人家初吻奪走都不當回事!給我起那麼老土又難聽的外號還笑得放蕩不羈。活該你挨黎叔揍,早知道這樣我還偷偷心疼你幹嘛!不和你好了!”吳琮跺著腳衝黎充一頓撒氣,轉頭一溜煙兒跑的老遠。

路邊的灌木戴好雪白絨帽的同時不忘仔細整理自已身上披的紅斗篷,讓斗篷上的雪簌簌落下,盡態極妍地展現出紅斗篷的豔。

黎充踢踏著馬路邊的小雪堆走得悠然自得,絲毫不像是要去把媳婦追回來的人。

其實他根本不用追,吳琮已經跑不動了。吳琮在距黎充不到五米的前方拄著膝蓋,彎腰喘著粗氣。他感覺自已睫毛上的霜結得更實誠了些。

氣鼓鼓的吳琮選擇就地休息,非常自然地坐在馬路牙子上四處張望,就是不去看向他走來的黎充。

“哎呀,媳婦兒你彆氣啦。”哀求連連的黎充試圖把吳琮的撇到左邊兒的小臉掰過來,吳琮就迅速地撇臉到右邊兒,並且把下巴揚得老高。

“哼!我現在很生氣,還是你怎麼哄都哄不好的那種!我今天就是在這被凍到生病,都不會和你走的!”吳琮把話說得奶兇奶兇,自已覺得還挺威風。

黎充接下來的一通話都被吳琮的“壯志豪言”噎在喉嚨裡。他心想:只有破釜沉舟套路媳婦兒這一條路能走了。

“媳婦兒你熱不熱?跑一路累壞了吧。”黎充不再對吳琮摸摸索索,十二分乖巧地把雙手交叉在腹前,問得臨深履薄。

“我很熱,當然也很累。”解開釦子納涼的吳琮見黎充正經起來,答話答得坦誠。

吳琮目不轉睛地盯著袖口那朵梅花,開始對黎充心軟。

黎充內心:第一步試探,成功!第二步追擊,加油!

“媳婦兒,當時我年少無知,給你起外號實屬無心,你就原諒我吧!我知道,我家媳婦兒配的上更好更好的小名。”吐露心聲的黎充虔誠地給吳琮鞠躬,吳琮的心徹底化掉了。

吳琮想起身要扶住黎充,慌張的她沒看到腳下有冰,堪堪跌進黎充的懷抱裡。吳琮奶白的脖頸因為失去毛領的庇護而在寒風中暴露無遺,好似一塊價值連城的羊脂玉。

見到媳婦兒不可多得的麗色,差點七竅流血的黎充內心感受如下:最後一步印章,衝啊!

黎充想都沒想就衝著媳婦兒脖頸的右側吮咬下去——還是鄰近大動脈的地方。

“嗯呃!亂叫什麼?沒扯證呢誰是你媳婦!”一陣麻酥的痛感傳遍吳琮全身,讓他不由自主地在黎充懷裡掙動起來。

“別動,亂動你會更疼的。”黎充力道強勁地把吳琮的小腦袋摁在自已懷裡,含糊地在自已蓋章的地方補上輕柔的一吻。

吳琮不由自主地簌簌顫抖,卻也是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頭上的路燈忽然大亮。光束像是為其開啟屏障,不讓旁人去打擾他們的情誼綿長。

黎充滿足地欣賞自已在吳琮身上印的牙印兒,覺得這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印章——就像個小櫻桃一樣。

吳琮的小臉白裡透紅,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就由著黎充幫自已把外罩重新穿好。

“真想在你身上多印幾個小櫻桃,讓你知道我有多疼你。”黎充低聲唸叨著,順手把吳琮頭頂的落雪拂去,再細緻地把每一縷發都為他梳開捋好。

“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叫小櫻桃?”吳琮仰頭看向還在為他梳髮的黎充,語氣裡三分嬌俏七分驚異。

黎充手下動作一頓,眼睛瞪得像駝鈴。他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嗎?我,我瞎猜的啊,沒想到,還真對啦?”

吳琮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從淡紅變成酡紅。

“我的小名是哥哥取的。我四歲生日時哥哥見我長的圓潤可愛,便希冀我們能像一對櫻桃一樣骨肉不離,所以他把這個小名送給我當生日禮物。”吳琮語速飛快地說完緣由,也不管黎充是否聽清。

黎充聚精會神地聽到一字不落,直到倒背如流的程度。

“小櫻桃,你能原諒大混蛋嗎?”黎充問。

“不原諒!”吳琮答。

“為什麼?”黎充開始裝可憐,不甘地問。

“你印章太疼,大混蛋!”吳琮開始真生氣,超兇的答。

“那你來追我呀,有本事來打我呀?” 黎充闕起屁股裝模作樣地打自已兩下,隨後飛快的跑起來。

果不其然,吳琮使出吃奶的勁兒追了上去。

吳琮一路追隨大混蛋跑回家,精疲力盡的她發誓再也不和黎充這麼鬧了,自已太吃虧。

夕日欲頹,月朗星稀。又是一日光景,如流沙般易逝,叫人抓也抓不住的。可明日的太陽還會照常升起。

“小塗,小塗?醒醒,快去叫叫你對床。我來給他針灸啦。”戚老先生推推還在酣睡的塗璟,在他耳邊輕輕說著悄悄話。

睡眼惺忪的塗璟轉過身,舉起右臂擋住右眼,左眼無意一瞥就看到了戚老先生手裡銀針包。

銀針依次排列,在朝陽的照射下散發著奪目的銀光。

塗璟霎時清醒過來。

“先生您等一下,我馬上把吳琛叫醒。”趕忙應答的塗璟穿好外褲翻身下床,慌慌張張地披上一件襯衫走到我的床邊。

沉入夢鄉的我還在與周公論調,時不時發出笑聲。

昨晚我不是說要塗璟給我“洗漱更衣,暖床陪睡”嗎?前三項他做的極好,甚得我心。

平躺在床上的我穿著他給我洗好的病號服,細細嗅嗅上面他的氣息,感覺很滿足。

但是我感覺脖子底下有東西硌著我,不適的感覺讓我微微蹙眉。

塗璟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你覺得脖子底下不舒服?是不是又忘了拽領子啦,小迷糊蟲?”枕著胳膊側躺在我身旁的塗璟伸出右手手把我的頭輕輕托起,用左手兩指將沒理好的衣領輕輕拽出來,再拿手掌輕輕理平。

“好了。”塗璟給我拽拽枕頭,讓我躺在一個最舒服的位置之後,自已才重新躺好。

“嘻嘻,”我訕訕地朝他蹭過去,稍一使力就成功地枕在他的胸膛上,“你的胸膛是我最好的枕頭,我要枕著你睡。”言畢,我心安理得地摟住他的腰,打算睡上黑甜的一覺。

塗璟聞言輕輕把我的手拿開,正色道:“我可以陪你睡,但咱倆不能睡在一張床上。”

我不明所以,撐起身子一臉疑惑地瞧著他。他怕我誤會,趕忙解釋說是因為我現在身體抱恙,分床睡對恢復我身體機能有好處。

我一想他說的在理,便放他起身去整理對面的床鋪了。

我定定地看他的背影,心想怎麼會有人在整理床鋪的時候都這麼有魅力呢?白色的襯衫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曲線,透出一種想掩蓋都掩蓋不住的英氣。他整理床鋪的動作又是極輕柔的,像是不忍打擾我睡覺而為之,又像是早已養成這樣的習慣那般自然。

那一瞬間,我很心疼他。卻又說不清這種心疼的感覺從何而來,就像是被我忽略的本能。

“阿璟。”我叫住他,把自已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全摻進兩個我最熟悉的字裡。

他回過頭後愣在原地,仿若從我眼裡看到了他姐姐的影子。“阿琛?”塗璟手下一鬆,枕頭豎直掉在地上沒有半點聲息。

他趕忙坐在我的床邊摸摸我的腦門,確定我沒發燒之後才放下心。我拉住他的手說:“我沒事,就是心疼你太累了,睡不著。”

他噗嗤一笑,說:“小狐狸你可少嚇我,我現在的心臟經不起你嚇。睡不著就直說,我哄你睡。”

“嗯。”我將他的手放在腰上,羞赧道,“我要你拍我睡。”“好。”他正按我說的一下下輕拍哄睡,手的力度掌握得剛好,讓我很有安全感。

很快很快,我就進入了深度睡眠,沉進夢鄉。塗璟見我睡熟,才起身離開到旁邊就寢。

可能是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放鬆,我們二人難得睡了一場好夢,連認床的毛病居然都沒犯,也是神奇。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痛果然還是太折磨人。

再清醒過來已是天光大亮,塗璟沒預料到我會睡得那麼沉。

“阿琛,快醒醒。”塗璟試圖把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我扳過來,我卻避過他的雙手繼續維持自已的睡姿沉沉睡著。

塗璟無法,只得告訴戚老先生捂好耳朵,繼而喊道:“吳琛你快點起床!老先生到啦!”

我不出所料地被塗璟低沉有力的聲音震醒,在看到老先生手裡閃亮亮的銀針後方知自已這是睡過頭了。

蓬頭垢面的我不住地向老先生道歉,老先生只是慈愛地說無妨,無妨,多睡睡對身體也好。

為方便老先生行針,我慢慢褪下自已的褲子,露出自已無甚血色的雙腿。期間塗璟想上手幫我,被我嚴詞拒絕了。

雙腿還是像曾經那樣藕白,不過多了尚未長好的針眼。

我不想給塗璟看到,可這本就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事。塗璟攥緊雙拳,又鬆開。

“三陰交、太沖、足三里……這些穴位小吳你也記記,日後多按揉對你身體也有好處。”戚老先生還是慢條斯理地說話,帶有安撫人心的神奇力量。

“我知道的,您天天這麼和我說我都爛熟於心啦。”說完,我連連點頭,好讓老先生放心。

“那就好啊。你終於願意多說點話了,果然找小塗來疏導你是對的。”老先生看針在慢慢往裡走,便將被子拽過來捂好我的膝蓋,只留需要露出來的地方在被子外。

他抬頭與我和塗璟興致高昂地說,“那咱們就預祝小吳早日康復!”

“早日康復!”我們齊聲應和,喜逐顏開。

“啊呀,瞧我這老糊塗,忘把今兒早上戚蘊特意給我送過來的櫻桃帶來了。這是你們老師特意託人給你們買的,顆顆滾圓飽滿,你們準定愛吃。”戚老先生不待我們拉住他的衣角,就風風火火地趕去辦公室拿櫻桃。

我和塗璟不約而同地想:如此大恩,何以為報。

這次住院所有的費用都是二位長輩替我墊付的,我和塗璟除了感恩還是感恩。想到此處,我默唸千萬遍:謝謝您,戚老師、戚老先生。

我最愛吃的水果就是櫻桃。可是老師是怎麼知道的呢?

“櫻桃,小櫻桃……”我在心裡反覆默唸,霎時福至心靈,“弟弟的小名,不就叫小櫻桃嗎?”

塗璟看我小嘴微張,行雲流水地把老先生送來的櫻桃塞進我嘴裡,拍拍我的臉讓我好細細品嚐。

我挑眉一笑,說:“阿璟,你想知道咱家妹妹的小名嗎?”

“突然說這個,不會就是小櫻桃吧?”塗璟又把一個櫻桃扔進自已嘴裡,隨口胡謅。

“答對了!”我撫掌大笑,拍手稱快。塗璟眼珠一轉,也對我挑眉一笑:“妹妹的小名被我猜到了,那你的小名不會就是大櫻桃吧?”

我臉上立馬黑雲密佈。

“這種小名好傻哦!”塗璟毫不吝嗇地取笑我,差點沒把手裡的櫻桃串掉在地上。

“你滾!軟墊髒了,你去把軟墊給我洗掉!”我指向門外,狠狠把他給我縫的軟墊扔到一旁的輪椅上。

塗璟拿著軟墊落荒而逃,臉色瞬間轉換卻沒讓我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