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哼笑,“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謝忱本就是不愛和人爭論的性子,尤其看江璃現在又是一手捂著胃部的模樣,他更不會在這種時候和她吵,於是服軟道,“我再去倒一杯溫水過來。”

藥效肯定要過一會才起效,這時候多喝點溫水多多少少能緩解一些吧。

江璃看他自說自話的真就轉身去倒水了,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現在有一個聽起來可能有點扯的猜測。

第一次生病的時候,謝忱被她故意晾在暴雨天氣的屋外幾個小時,謝忱安然無恙,她感冒發燒了。

第二次生病的時候,謝忱被她命令站在大太陽底下幾個小時,謝忱安然無恙,她中暑暈倒了。

現在是第三次,她一整天不給謝忱飯吃,謝忱除了肚子叫了兩聲依舊安然無恙,她胃痛了。

江璃緩緩抬眼,看著已經重新接好水走過來的謝忱。

“喂,你把東西吃了。”

謝忱正把水放在江璃面前的小圓桌上,聽到這話不由一頓。

所以叫他拿點吃的上來,居然是給他吃的?

“看什麼看?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把那些點心吃掉。”

謝忱抿了抿唇,很聽話的伸手去拿自已帶上來的點心吃。

江璃不叫他坐,他也就不坐下,就那麼站著,一手拿著塊與他氣質很不符合的花朵小點心,一手墊在下面接著以免掉渣,一口一個的吃。

他沒法忽視江璃的視線,她幾乎是毫不掩飾的,直勾勾的盯著他。

謝忱的喉結滾動一下又一下,忽然覺得這點心開始噎人,讓他好渴。

就這麼一個吃一個看,直到謝忱吃完那一小盤點心,又吃了幾塊水果,垂著眼擦手的時候,江璃發現她的胃不痛了。

因著之前的想法,她無法說服自已這是吃的胃藥起作用了。

連死後重生這種事情都親身經歷著,那麼即使認為她的生病就是因為她惡意折磨謝忱所導致,也不算什麼異想天開了吧?

至於原因其實也不難推測。

謝忱是這個世界的男主,作為一個男主自然是有光環,被偏愛的。

而她只是個炮灰。

區區一個炮灰膽敢動男主!那就承受幹壞事的報應和反噬吧。

是這個意思嗎?

她只不過不痛不癢的讓男主吃點小小苦頭罷了,她受到的懲罰就已經這樣。

那如果她真的設計男主遭遇生命危險,而且真正得手的那一瞬間,她要承擔怎樣的後果呢?

最輕也是當場死亡吧!

呵……

江璃的眼中逐漸浮上陰鬱之色,心情一下子差到了極點。

謝忱何其敏銳,一下子就感覺到這位大小姐的心情變差了。

按照他的性格,他根本就不會在意身邊的人心情到底怎樣,身邊的氣氛是輕鬆是沉重也根本影響不了他。

可是此時謝忱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已似的,再一次主動開口。

“還痛嗎?”

如果胃藥不起作用,是不是叫醫生來好一點?

對於江璃這位江家二小姐,他其實很早以前就從母親嘴裡聽說過幾次,知道她有多被嬌慣,哪怕不小心磕碰到一下,江先生江太太還有小江先生會有多緊張,如果是頭疼腦熱的那更不得了。

現在她卻隻身一人待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度假山莊,大半夜的痛得滿臉蒼白,還得赤著腳去開門叫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呼叫那個對待她隨時都像對待易碎品一樣的忠犬保鏢。

現在也是,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懨懨的窩在沙發裡,一張漂亮的小臉直接板著,像是在生很大的氣。

江璃呵呵冷笑兩聲,不說痛也不說不痛,就這麼陰惻惻的盯著謝忱好半晌,最後說道:“我困了。”

謝忱弄不明白這個陰晴不定的大小姐究竟在想什麼,聞言點了點頭,準備自動消失。

“你不許出去。”

江璃在他身後慢吞吞說道,“也不許睡。”

謝忱回頭。

江璃理直氣壯的昂著下巴睨著他,“你就站這兒,給我守夜。”

她小巧的尖下巴點了點房間一角,距離床的位置最遠的地方。

謝忱:“……”

江璃的想法很簡單。

折磨男主是不是真的會倒黴,再試試不就知道了,於是毫不畏懼的就這麼做了。

……

夜深人靜。

房間裡所有燈都關完了,就連習慣性的小夜燈都沒留。

這是因為江璃非要謝忱留在房間裡,但是她又不想被謝忱看到,所以才關了全部的燈。

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整個人縮在被子下,連翻身都很少,睡得無聲無息的。

或許是胃痛的折騰消耗了她的精力,原本以為會睡不著的江璃,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謝忱真的很聽話的站在江璃指定的位置,沒發出半點動靜。

想到江璃躺下時還說了他一句“你呼吸聲最好輕一些,吵到我了要你好看!”,謝忱就覺得有點好笑。

房間內當然很黑,但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謝忱稍微偏一下頭就能看到床上小小隆起的那一塊。

她睡得很安靜,也不怎麼動,莫名有一種很乖巧的感覺。

放在兩天前,打死謝忱都不會相信自已會把‘乖巧’這樣的詞用在江璃身上。

可是這個時候的他內心卻是真心實意的這麼認為,並且毫不覺得自已這種轉變已經可以稱之為“真香打臉”。

他像是不知道累,站姿依舊筆直挺拔,視線也久久沒有移開。

直到不知到了幾點,一道白色閃電咔嚓閃過,伴隨著幾聲悶雷,很快的,豆大的雨點開始滴落,沒幾分鐘就唰唰唰響成一片,下起了暴雨。

謝忱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在意。

直到他聽到了一聲彷彿驚喘又彷彿驚叫被卡在喉嚨裡的氣聲。

床上的“小鼓包”幅度很大的動了幾下,緊接著就緊緊的團在了一起。

轟隆隆——

伴隨著又一次的電閃雷鳴,有那麼幾秒,閃電透過窗戶把房間照得無比明亮。

藉著這亮光,本就一瞬不瞬盯著的謝忱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

“小鼓包”在抖。

抖得還很厲害。

他連忙上前去,先開了壁燈調成最柔的光,然後彎腰看向床上。

江璃整個蜷縮在了被子下,連腦袋也沒有露出來,但是抖得很厲害。

離得這麼近,能夠更清晰的聽到被子下面溢位的,她斷斷續續的驚喘和抽噎一樣的聲音。

“江小姐,江小姐……江璃!”

謝忱無論怎麼喊,蒙著被子蜷縮著的人都沒有其它反應。

謝忱擔心她悶壞了,也怕她是不是發了別的急病,低聲說了一句“冒犯”,一條腿跪在床沿,俯身去揭江璃的被子。

她看似裹得很緊,但好像沒什麼力氣,被子出乎預料的輕易就被揭開。

而江璃的臉也終於從被子下露了出來,讓謝忱看得清清楚楚。

她雙眼緊閉,滿臉都是淚,死死咬著自已的下唇,幾乎把自已咬出血來。

那張臉上,似驚懼,似怒意,似憤恨。

她彷彿陷在一個很可怕的夢魘裡,無人可救,無法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