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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見司童本就是帶著目的的,她主動去踏進的對她而言已不算全然陌生的成人的叢林世界。

作為女孩子,她不能眼睜睜見著自已對自已最重要的東西失去自主權,所以這一步她走的很決絕,是處心積慮、勢在必得!

她至為迷戀司童的眼睛,深邃憂鬱的眼神,彷彿大霧瀰漫其間,有充沛的讓人迷失的天分和力量。所以她的學著做選擇的時候是以在霧中的姿態:恐懼,盲目,期待以及不問前程和不計後果……

在某種程度上講陳巖依靠王菁才完成了心裡的這些打算。只不過某些隱秘複雜的情節王菁自已都一無所知。

王菁的公司有一個商務活動,新出的一款產品專門簽訂了近期非常活躍的青年畫家司童。而司童也是陳巖最喜歡的畫家之一。

王菁神秘兮兮的把這件事透露給陳巖,一臉期待的看陳巖的反應,只見陳巖臉色一瞬間緋紅一片……

司童於她而言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偶像,更像是她的精神支撐,這麼多年她不是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已,可是每每看到司童的作品都讓她延伸出無限的希望。

她喜歡那種乾淨的線條,淺淡卻並不乏味的色彩,佈局上個人風格濃烈且難以模仿複製,看得出作者在個人風格上的表達極為精準且有記憶度。

那些她無比熟悉的筆法風格和色調,那種清冷的質感和清晰的距離感,以色彩層次區分對抗又水乳交融,美感和力量無限牽扯延伸出更深邃的質感。簡直就是一場天賦和實力的共振。

“她將要見他!”對此,她有著激越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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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岩心有預感,某些不幸或許避無可避,她需要自我完成式的提前進入成人世界。她必須親自決定向誰交付自已。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失去一種權利,對自已做決定的權利,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有格外強烈的執念和野心。她要自已決定誰可以!而司童就是她心裡已經選擇的人……

在整個活動環節,王菁給陳巖預留了離司童最近位置,司童一眼望到身穿淡綠色真絲裙的女孩,單薄銳利,蒼白而且在後面的晚宴也特意將陳巖引薦給司童。司童看著陳巖的臉,有一剎那的呆滯,只不過很快消失,他是見過太多場面的人,所有的表情神態都可以做到收放自如,張馳有度。

陳巖從他的眼神中很快捕捉到異常,即便轉瞬即逝。當下兩人表面極為剋制平靜,內裡卻暗潮洶湧……

彼此都是做藝術的人,都有著高度敏銳的直覺。陳巖以一種絕佳的姿態表達了對司童的崇拜以及欣賞,並聲稱司童的作品對她的審美結構有著至為深刻的影響。不卑不亢,得體優雅。她的早慧令他印象深刻,那張臉的稚嫩與心智的練達絲毫不顯衝突,兩者平衡之後的氣質讓她看上去剋制,得體,深沉中又包裹著純真。

那一刻他憑直覺做選擇,當下決定有時間的話,可以幫陳巖指導她的創作。他看著她的眼睛那樣亮,所有的喜悅都在這眼波里面跳動,自已的心也跟著怦然雀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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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巖輕輕撫摸著這件幫她敲開司童這扇大門的戰服,是她自已親自畫的設計圖並且專門找了一個很有特色的服裝工作室專門趕製的。

這家工作室雖然小眾且未出名,但是審美刁鑽且對品質頗有執念,最主要的是能在堅持自身風格的前提下兼顧客戶的審美。

她心裡很清楚,漂亮的女人司童見的恐怕太多了,本身又是藝術家,品味定然不俗,想要入他的眼,絕對不是一件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事。

陳巖喜歡他的作品很多年,對於他的審美和眼光以多年的經驗細細琢磨推敲,在這件衣服的設計上最大程度迎合他的眼光和口味,當然會很有主觀的成分,陳岩心裡有很多不確定,不知道成功的機率在她可控範圍的三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還是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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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結束的空閒,司童每每眼帶笑意的發呆。腦子裡都是當時陳巖單薄銳利的身影,纖瘦蒼白,整個身體在淡綠色的真絲裙裡晃來晃去,彷彿那衣服極不合身,然而換個人穿幾乎會直接撐爆。

他看得出那件衣服並非什麼名牌貨,不知她是怎樣得到這樣一件衣服,完全戳中他心裡的感覺,只需一眼便再也挪不開……

“你好,陳巖,我後天回A城,剛好有三天空檔,之前答應送你的畫想拿給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司童直接用自已的私人手機打給陳巖。

陳巖接到電話內心非常雀躍,聲音卻是不落波瀾的平靜和落落大方的崇拜之情:“司童老師好,接到你的電話太驚喜了!剛好有幾個畫畫上面的問題需要請教,最近總是感覺自已畫的很吃力,不知道怎樣構圖更好,想要表現的更完美,很期待你能給些好的意見。”

陳巖對讀書和畫畫的喜愛,張銘軒一直看在眼裡,他也喜歡她學藝術,除了氣質優雅品味絕佳以外,他同時覺得學藝術的女生更感性更好控制,他一向討厭過於精明和過於現實的女人。

自打學起畫畫後,他明顯感覺到陳巖身上那種獨特的浪漫氣息以及溫順柔軟的性格。所以對於陳巖喜歡圈子裡的哪些畫家,哪些作品,他也只是盲目出資支援,並沒有詳細過問過。

陳巖這次去見司童,對張銘軒謊稱去臨近城市看一個慕名已久的畫展,大概三天時間。陳巖故意撒嬌的問能不能多給些錢,想要買幾幅喜歡的畫,可能會多需要些錢。

陳巖眼波流轉出幾分期待,他很享受的看著她對自已有事相求的樣子,不忍駁她,出手比以往更大方些。不管怎樣,從她九歲開始,他在錢上面確實沒有對她吝嗇過。

司童的私人畫室在郊外一個很僻靜的地方,幾乎見不到人出入。很多看上去年紀久遠的天然植被,空氣和綠化都極好。陳巖深深淺淺的呼吸著這樣乾淨的空氣,心下稍稍平靜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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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童的助理開車,陳巖坐在車裡不敢多說話,微微握緊的掌心滲出溼溼的汗。助理只覺得她看上去年紀很小,樣子卻極美,安安靜靜的又很乖,只把她當成司童最正常的女學生。因她沒有他的粉絲那般討好,瘋狂以及歇斯底里。

司童站在窗前看到車子緩緩開進來,嘴角弧度竟無知覺輕微上展。更是對著鏡子好好整理了一番,居然有意無意的穿上了淡淡的木質調男用香水,整個人更顯溫潤潮溼,憂鬱的少年氣又隱隱透露出作為美術生特有的一種神秘靜氣。

兩人整天無話不談,在藝術上面都有著獨到的品味和見解。二人聊到非常多喜歡的畫家,文森特·梵高濃烈鮮明的表達,達利的超現實主義,莫奈筆下的溫柔唯美……

聊至沉酣,四目相對,似乎要在彼此的眼波里溺死……

晚飯過後,陳巖被安排在客房,窗外雷聲大作,陳巖竊竊的聲音說怕是要下雨。司童見她一副緊張無措的表情,便對她說他房間的門一直沒有上鎖,如果晚上害怕,就過去敲門,他出來陪她聊天。

郊區的空氣雨天透著一種溼冷,陳巖光腳走進司童的房間,輕輕鑽進他的被子,一隻手微微顫抖的放在他身上,潮溼又清甜柔軟的聲音:“你同意嗎?”聲音是靜靜的發顫……

“你想好了嗎?”司童溫柔的將她攬入懷中。

“是!”柔軟的聲音裡面是堅定的語氣。

淺淺的花朵般的氣息噴薄在他的臉上,一陣酥癢的、麻麻的感覺,司童只覺身體愈加滾燙,抱緊她的力度也不由得重了些。

懷中盈盈一握的纖細腰枝散發著曖昧的溫度,他的手慢慢往下移,穿過溫熱的薄軟面料到達那處地方,他婉轉溫柔,她不由得渾身顫抖,腿微微收緊……

陳巖突然伸過去抓住他的手,欲拒還迎,聲音輕輕泛著漣漪。

司童的理智全線崩潰,獸一樣的只有男人的本能驅使。

絲綢碎裂的聲音湮沒在越來越大的雨聲中,她笨拙的,僵硬的,無措的跟從他的引導。

他感覺到自已被縱容著,於是越來越縱情,那一刻的他幾乎全然失控,大腦在那一剎轟然失去所有知覺……

渾渾噩噩的她記得大概五次的樣子,只恍惚中感覺他握著自已的手,她想動卻沒有一點力氣,腰肢痠軟,腿稍稍一動拉扯的腹部以下一片地方都無比痠痛。外面依然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室內卻是一片漣漪,春光乍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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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暖洋洋的打進室內,她看到陌生的潔白上面盛開的大片大片爛漫迷亂的紅色花朵,嘴角綻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眼淚卻悄然無知間滑落……

司童見狀緊張的問她;“是不是我弄傷你了?”焦急又心疼的樣子。

陳巖搖搖頭:“我只是突然想到梵高割下自已的耳朵向喜歡的人表白,卻把對方嚇壞了,他覺得自已什麼都沒有,她說喜歡他的耳朵,他割下來送給她,卻讓她恐懼、顫抖,他是不懂得表達愛的人……”

“希望我沒有讓你嚇到……”她眼泛淚光抬頭望向他,眼神如同溼漉漉的小狗般單純,痛楚……

他把她緊緊攬入懷中無限愛憐:“怎麼會,你讓我這樣心痛,這樣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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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風格受司童影響有了更多突破和可能性,作品中似乎有他的影子漸入其中,卻又延展出專屬於她自已的質感。

慢慢她開始嘗試向各大雜誌投稿,有品味的編輯一眼便識別她的天賦,那種穿越千千萬萬的平庸的作品直抵靈魂的強悍,彷彿揭穿,彷彿傾訴,彷彿透過各種方式達到和解……

那個叫艾米麗的編輯在私信中問她你的創作理念是什麼?

她說我的創作理念是:“生存和理想之間,生存先行。”

與張銘軒的周旋對抗一直在默默進行中,她的藝術質感在張銘軒眼裡非常討喜,覺得她只是關注藝術,對經濟一無所知的單純女孩。

然而她偶然間翻看到他的公司賬目,已發現各種存疑之處,是的,她一直瞞著他,她有過目不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