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委老師帶著小蜜蜂指揮著走位,“中間那個,你是主位,不要一直偏離中線,要面對正前方,後面那個往右一點,擋臉了……臉不要繃著,要有表情……”

為了彩排效果,要求彩排的班級都穿上演出服,“你們班衣服就是這個嗎?”這個班是舞蹈,動作幅度大,對女生可能不太友好。

負責人微微喘氣,答道:“是的老師。”

田老師點點頭,說:“女生演出那天在裙子裡面加條安全褲。”

“下一個班。”

到高二(20)班了,見到他們班那麼多人,田老師微愣,“開始吧。”

有個同學舉著“巴黎和約簽訂”的牌子從後方慢慢走過。

飾演李大釗先生的同學和飾演胡適先生的同學發生激烈得爭執,是對當時政府的憤怒和失望,飾演的學生入戲太深,眼眶通紅,含著倔強的哭腔,“這個國家怎麼了?你沒覺得這個國家很荒唐嗎?”

胡適先生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最後只能憋出一句話,“守常,你不要自責,”勸道:“我們真的不能蠻幹下去了……”

李大釗學生甩開搭在自已手臂上的手,打斷他,“適之,我們為什麼要罷課呀,不是因為政府要簽定那個喪權辱國的巴黎合約嗎!我們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抗議、申訴無效嗎?不得已而為之的嗎?難道愛國有罪嗎?”

飾演陳獨秀的學生頹廢的靠坐在椅子上。

胡適先生的想法和他的不同,他們的力量太過渺小,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上,他們不應該魯莽的衝上去和政府鬥,“你還要鬥爭嗎,鬥爭有什麼用!你現在和陳仲甫滿身都是傷疤了!你還要鬥爭!還要走極端嗎!我們為什麼要往這趟渾水裡蹚呢!”胡適先生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坐在地上。

……

“你是誰?”他警惕的看著突然憑空出現在自已面前的人,他似乎是大戶人家的孩子,臉上如嬰兒般白白嫩嫩的,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白淨,“你是人是鬼,青天白日的憑空出現。”

傅汀瀾自已也不知道,眩暈感消失,他看清了說話的人,穿著青色大褂,懷裡抱著一摞泛黃的書籍,這是在做夢?

傅汀瀾悄悄掐自已手心,疼的,不是夢。

杜冀文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人,突然出現,又不說話,還掐自已,莫不是個傻的。

傅汀瀾:“請問這裡是哪裡?”

杜冀文心想還真是是個傻的,“這裡當然是中華民國。”

傅汀瀾急了,“哎呀不是問這個,如今是哪一年?”

杜冀文上下看他一眼,“1919年。”

……

傅汀瀾:“杜冀文,我跟你說,我是一百年以後來的。”

杜冀文扭過身子繼續看書,他已經確定了這個人就是傻子,整天說一些六四不著的胡話。他敷衍的說:“嗯。”

傅汀瀾興致不減,“一百年後,我們中國可厲害了,人民吃飽穿暖,高樓大廈平地而起,飛機,高鐵,汽車,航母艦,火箭,我們還登上月球背面了呢,”傅汀瀾不讓他扭身,“你知道高鐵一個小時可達多少嗎?”

杜冀文翻過一頁,“知道知道,好了,別打擾我看書。”杜冀文懷疑傅汀瀾瘋了,每天竟說些胡話,那些他都會背了。他在心裡搖搖頭,傅汀瀾也是可憐,無父無母的,還瘋了。他目光飄遠,嘆了口氣,如今這世道,前路茫茫,不知何去何從,傅汀瀾這一瘋,或許還是好事——不用記得過去的痛苦。

傅汀瀾知道他又不信自已,來這裡有一個月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去,他知道歷史會發生什麼,他不敢去更改,只能眼睜睜看著同胞飽受苦難,卻無能為力。

傅汀瀾目光悠遠,那裡的天黑沉沉,不見一絲陽光漏下。

……

杜冀文手死死的捂著腹部,臉上掛起傅汀瀾熟悉的笑容,認真的說:“小傅,你真的是從未來來的嗎?”

傅汀瀾注意到他腹部的血跡,一時手足無措,眼淚不控制的往下掉,同時想要幫他止血,“嗯。”

杜冀文制止他的動作,“傅汀瀾,再給我講講新中國吧。”他眼神虛虛的落在暗沉沉的天空,人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太陽了。

傅汀瀾握著他的手,“1949年,毛澤東同志在北京向全世界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

“還有30年啊”,杜冀文眼神開始擴散,“我恐怕見不到了……傅汀瀾,如果你夢醒了,替我看看北京的國旗,上海的夜明珠,廣東的小蠻腰,還有……東昇的太陽。”

“杜冀文!杜冀文!”傅汀瀾心裡一空,他瘋狂的搖動懷裡逐漸失去體溫的人,試圖叫醒他,然後跟他說“哈哈被我嚇到了吧”,但是再也不可能,“不!我不答應,你自已去看!”

負責場務的同學迅速搭好景。劇情快速推進,最後一場是傅汀瀾趴在桌子上睡覺被老師叫起,“傅汀瀾,你來說說我們國家的執政黨是?”

“呀,你咋還哭了?”

傅汀瀾吸吸鼻子,堅定道:“中國共產黨!”

大家手牽著手謝幕。

“啪啪啪”的掌聲此起彼伏,田老師開啟小蜜蜂,“很棒的創意,就是時間太長了,”20班的一眾同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當時也是賭老師不會砍他們節目,“不過嘛,沒關係。”

!!!

20班同學歡呼雀躍,忙鞠躬道謝,“謝謝老師!老師我們愛你!”

田老師被他們逗笑,“傅汀瀾演得挺好的,剛剛哭的老師我也想哭了,有意考電影學院嗎?”圍觀的其他班同學也點點頭表示被感染到。

傅汀瀾眼睛還是紅的,帶著點哭腔笑著回答:“老師,等我出名了給您長臉。”

田老師笑起來,“給我留一個簽名。”她緊跟時代追星潮流。

到下一個班,20班的同學心落了地,開始插科打諢,“杜冀文,你剛剛演的好假,瀾崽哭的稀里嘩啦的,你倒好,像臉抽抽似的。”

杜冀文不服,跳到那個同學背上,“你行你上啊。”

大家嘰嘰喳喳,互相揭短,一路鬧著離開了操場。

還有十分鐘下課,大家會心一笑,默契的繞過教學樓走向食堂。

唐河問傅汀瀾要不要和他們一起還是等他哥。

傅汀瀾想了想還是決定等他哥一起,唐河就先去了,順帶拉上了趙昭,“我…要回教室拿單詞本。”

唐河強制推著他,“就這幾分鐘,休息一下,等一下再背。”

傅汀瀾直接來到八班後門,八班這節是數學課。數學老師在黑板上演算,而祁北洲卻低著頭做自已的事情,壓根沒有在聽課。

嘿嘿嘿被他逮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