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在高中的時候就聽說過,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因病去世了,父親在不久之後也丟下她跑了,她從小就是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看到她這般模樣,他特別心疼,明明很悲傷很難過卻還要硬撐著裝作無所謂,他很後悔,應該早點回來找她的

想了半天,許多話終究是噎在喉嚨裡,最後還是吐出了一句:“其實,我現在就可以給她做手術”

這一聽,顧喬晚就急了:“傅程,你瘋了!你想背官司啊!纏著你賠錢還是好的,那你看那男的,萬一藉機報復怎麼辦?”

傅程見她不再想那些事了,聳了聳肩,不在意的說:“沒事,算命先生說我命硬”

顧喬晚氣不打一處來:“你……!”她知道他是開玩笑逗她開心,可是這種玩笑能開嗎!!

傅程見她真的要生氣了,向她靠近一步,顧喬晚看著那雙乾淨黑亮的皮鞋離自已的休閒鞋不到20厘米的距離,抬起頭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傅程眼眸微垂,對上她的眼睛,沒了剛剛調侃的神色,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是醫生,醫生的職責就是不顧一切的救人。”

顧喬晚聽這話怎麼這麼彆扭,好像在內涵她,緊皺眉頭想要質問,這時,傅程又接著道,聲音比剛剛小點,即使是反問句卻有著某種不可意味的堅決和果敢,還有,私心

他說:“你不是很想救她嗎?”

你不是很想救她嗎?那我救,不顧一切,不管條條框框,不在乎將會承擔怎樣的風險和後果,只要你想要做的,我都會幫你

顧喬晚聽出了其中的另一層含義,鼻頭退下去的那股酸勁又湧了上來,害怕又是自已想多了自作多情,穩下心神當作沒剛剛那回事繼續勸傅程,遠遠就聽到匆忙的腳步聲從走廊拐角那頭傳來

顧喬晚責怪的瞪了一眼傅程,伸手將他往旁邊輕推,探頭,就瞅見小陳一手撐牆,彎著腰氣喘吁吁的

小陳抬頭看見是他倆,哀嘆了一聲,抱怨:“哎喲,老大,你們怎麼在這啊,我找了好久”

顧喬晚連忙走過去拍他的背幫他順氣,問:“怎麼了?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傅程瞧她這舉動,刺眼得很,心裡越發不樂意了,睨著眼睛對小陳沒好氣的說:“找不到不會打電話嗎?是你的腦子最近轉得太慢了還是你的腿太閒了?”

小陳聽這語氣,知道傅程心情不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挺挺的來了個標準的立正姿勢,也不敢耽誤怕惹惱了傅程,都不帶停頓的飛速的說了一堆話:“那個兩歲小孩的母親回來了,在急症大廳哭著對胡主任道歉求他無論如何都要救救她的孩子胡主任要我趕緊聯絡你們按照之前討論的方案馬上準備手術。”

顧喬晚的手懸在半空還保持著幫小陳順氣的姿態,極其艱難才理解了小陳剛剛說的話是什麼

“嗯,馬上過去”

顧喬晚正打算欣喜若狂一番,就感覺好像一陣風從旁邊颳了過去,一看,原本站在自已身後的男人已經離她們幾步遠了,步履如飛,白大褂的衣角不停掀動,就像,蝴蝶的翅膀

“誒,老大,等等我”小陳還想歇口氣呢

顧喬晚定睛一看,再不走就追不上了,連忙拉起小陳趕過去

【手術中】這三個字已經亮了兩個小時,顧喬晚估摸著裡面正式開始了,下班了她也沒走,換了身衣服在外面等著

其實她有點擔心,但具體又說不上來擔心什麼

為了緩解自已的緊張,她把注意力轉移到坐在自已對面的那個女人身上,身材豐腴,雙手置於膝上,褲子抓了一下又放開,如此反覆著,可能是太緊張,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她低著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哭,顧喬晚看不清她的表情

許久,顧喬晚才反應過來只有這位婦女在這等,而其他兩位家屬根本不見蹤影,於是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那兩位家屬呢?”

婦女聽到有人說話,迷迷糊糊抬起了頭,看了下顧喬晚,又轉頭望了望兩邊確定除了顧喬晚和自已沒有其他人,知道她是在問自已,才吞吞吐吐回答:“他們,不知道我來醫院”

“什麼意思?”

婦女又接著說,只不過聲音更加小,顧喬晚就直接坐到了她的旁邊:“小孩出生的時候,接生的大夫就說孩子的身體有點問題,讓我們住院觀察,我家男人覺得醫院肯定是想坑我們的錢,直接抱孩子出院了”

顧喬晚想起今早這夫妻倆掩掩藏藏的模樣,那時她就覺得這事兒肯定還有其他隱情

“昨天孩子實在燒得厲害沒辦法才來的醫院,聽到是那個什麼什麼病,我倆就想到了之前大夫說得話,後面一聽到要動手術,我們就更慌了,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就算是傾家蕩產我們也湊不到手術費。孩她爸就直接把我和媽拉走,說就當沒生過這個孩子,可是……”婦女開始抽泣,就像戳中了心中的某個柔軟的地方,淚水決堤而下“可是我不忍心,一想到她孤零零的在這,沒有爸爸媽媽,哭了餓了都沒人管,她可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啊”

顧喬晚連忙從包裡翻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她,將手覆在她的手上,說:“一切都會好的”

天邊泛起魚肚白,空氣都帶著清晨的溼潤,顧喬晚走到窗邊眺望,天空仍然殘留些許夜色,城市的盡頭早已透著早霞,紅橙白灰漸變著。

顧喬晚抬起手腕,凌晨五點,手術應該差不多了。果不其然,她剛轉頭看去,燈滅了。顧喬晚也沒等人出來,瀟灑的甩下個背影就走了。

篤篤篤~

傅程坐在椅子上,手肘支著桌面按揉著眼睛,一晚上的手術對他們來說雖然早已習以為常,但是這幾周整個醫院都在連軸轉,他也不能倖免,即使是體能優秀的他,現在也實屬有點精疲力盡

“請進。”傅程往後一靠,看向推門而進的人,面色不改,瞳孔裡反射出來的驚喜卻是沒能藏住

看到來人將早餐放到他面前,好整以暇的問:“沒回?”

其實顧喬晚現在的內心十分後悔,她真的是閒著沒事幹找罪受,還給他買早餐!!到他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她都想回去了,可是聽到了他們科室護士的動靜,想著回頭肯定會碰見,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敲了門,這麼好的早餐不能浪費了不是。

“就不能是剛來?”顧喬晚也不客氣,不等他授意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就坐了下來

傅程拿過一杯豆漿,說:“剛剛小陳跟我說他出手術室向家屬交代手術情況的時候,看到了你的背影”

顧喬晚撇了下嘴,傅程瞧見淺淺勾了一下唇,疲勞一掃而空,身心愉悅

“怎麼沒等患者出來就走了?萬一手術不成功呢?”

“你會失敗嗎?”

一句問句傅程卻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對他的信任和肯定,他垂眸低笑一聲,突然探過半個身子,將臉湊到她面前,眉目澄明,眼角上揚,用氣音跟她說:“不會。”

顧喬晚真的搞不懂他怎麼每次都喜歡來個突然襲擊,問題是她還每次都被蠱得一愣一愣的

比如現在,她又被誘惑得不能動彈,一味盯著傅程的臉。嚴格意義上,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傅程的臉,眉骨,鼻樑,薄唇,就好像字畫一樣,哪裡該勁實有力,哪裡該婉轉綿柔,每一筆落到他的臉上都恰到好處

顧喬晚有點臉熱,抓著椅子一起往後一退,慌忙站起來,拎起包包打了退堂鼓:“手術也成功了,沒什麼事我回去了”

傅程見狀,也沒再逗她,將豆漿蓋好放進袋子裡,邊解白大褂的扣子邊站起來,說:“我今天也輪休,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顧喬晚連忙擺手“你待會不是還要去病房查房嗎?很近,我搭個地鐵就行”

傅程若有所思一番,最終道:“那好,你注意安全”

“好好好”顧喬晚敷衍的答應著溜了出去,關上門,拍了拍胸口,壓制住飛速跳動的心臟,要是他堅持送她,那就完了,說好的絕對不會吃回頭草的立場不就塌得稀巴爛碎?媽媽呀,差點被他勾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