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後會去哪?”

將晶片交給徐松後,李姝明顯鬆了一大口氣,最大的擔子已經放了下來。

面對徐松的問題,她緊抿雙唇,過了好一會才出聲道:“我知道,我們在貧民區一起幹了六年多,上過床、殺過人、偷過東西搶過劫。但這次不一樣,你可能再也見不到我了。”

這話一出,徐松立馬上下打量起李姝,赫然發現這位老友身上已經沒有一點“貧窮”的痕跡了。

她的後腦被金屬介面完全替代,由白色的頭髮遮蓋。身上的白西裝緊貼凹凸有致的身材,好似有水波在盪漾,那是最頂級的防護服之一。

淡淡的龍舌蘭草本香水氣味縈繞,氣氛迷幻而朦朧,一聞就是上頭的高階感。

就是把半個貧民區賣了,也不會有這樣的待遇,這特麼是銷售?

果不其然,李姝隨即開口道:“有一個上城區的大人物看上我了,去上城一直是我的夢想.......最高階的義體改造、全身檢查治病、大房子,他都給我了。”

“停。包養就包養,恭喜。”

徐松笑著拍了拍李姝的肩膀,二人曾是真朋友,他理應為李姝實現理想而高興。

背刺不重要,因為那已經發生了,至少李姝還給了他交代和補償,又有幾人能做到她這樣呢?

不過在即將分別時,徐松忽而回頭看向已經走遠的李姝:“被包養無聊了,別忘了晚上獨自給氣球打氣的老朋友啊!”

“你滾蛋,什麼時候了還一嘴爛話......”

......

【資訊錄入成功。】

【花神七號(實驗失敗)。】

【潛力:至高五階基因合劑(失敗)。】

【投放者:李姝。】

【位置:黃普江上游。】

【留言:我的離別小禮物,希望你喜歡——李姝。】

在已經熄燈的狹小診所內,徐松端著李姝贈予的菸斗,不斷檢閱著晶片中的資訊。

這個時代被稱作是凜冬時代,各國在一場程度不亞於核戰的大戰後,氣候惡化,人類的生存變得愈發困難。

為了求生,衍生出了兩種路徑,義體改造與生物進化。

血肉飛昇還是機械飛昇?千古難題。

兩種路徑的頂峰都是五階,五階的義體改造人全身上下的肉都做不出一盤辣椒炒肉。

優點是簡單,除了賽博精神病和上限不算高以外,沒有別的問題,並且相當普及。

而血肉五階,則有著地獄級的難度,完成的人少之又少,被一幫瘋狂科學家宣傳為“登神之路”。

“小時尿床媽媽罵,大時尿床哥哥誇。近日,一座居民樓失火,弟弟尿溼床單捂住哥哥口鼻逃生的新聞衝上熱搜......”

“松哥下班啦!”

不著調的呼喚聲傳來,讓徐松立馬關閉電腦螢幕,生怕被人看到這種公司的絕密資訊。

魔都藥業就是魔都的實際掌控者,土皇帝一樣的存在。他可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直接被安保部隊一槍崩了。

走廊亮起黃色的微光,一個扎著碧綠雙馬尾的小腦袋探了進來,一雙無神的大眼睛來回掃視,定格在徐松身上。

“啊,缸子。”

菸灰缸,老爹在世時善心大發收下的女孩,是先前攔住家屬的護士,和徐松相依為命,繼承並管理著這個小醫館。

她的真名徐松早就不記得了。當時有一名窮困潦倒的傭兵來這裡治病,以賒賬抵押為由留下了她。十分合理,年僅五歲的菸灰缸就被拋棄了。

至於這個外號,則是因為她小時候餓急眼了撿老爹的菸屁股吃,把嘴燙了個疤,故而得名。

看到她一蹦一跳的身影,徐松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把電腦螢幕開啟給她看。

“缸子,診所要完蛋了,現在有個機會……”

“我和你一起去。”

在徐松驚訝的目光中,缸子緩緩從小腿側面拿出一把秀珍手槍。

隨後她褪下護士服,將上身黃色的夾克拉開,裡面的夾層一左一右各掛著一把偌大的左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恐怖分子呢。

剛滿十八,掏出槍來比我大。貧民區診所的護士,就是這麼硬核。

當然,直接可以購買的槍械訓練晶片功不可沒。

她吐出嘴裡的泡泡糖,笑道:“我們門口那幾個傻*,我*他**的,恐怕是在盯著我們,想進來搶東西。”

“哥,我的意思是,咱們再不改變就完了。名聲已經壞了,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動心思,不如賭一把。”

徐松張著嘴,竟是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這合法蘿莉不僅槍大,邏輯還如鋼鐵般堅硬。

將代表救死扶傷的白大褂疊好,整齊地放在桌面上,徐松深吸一口氣,穿上了和缸子妹妹同款的黃色夾克。

咔嚓!

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讓待在辦公室的徐松愣了一下:“缸子,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菸灰缸的表情驟然陰沉下來,朝徐松吐出紋著不明字眼的小舌頭,端著槍就往門外走,留下一路謾罵聲。

看著她的背影,徐松嘆了口氣。

貧民區的發展停留在了本世紀二十年代,那是一個日新月異,不斷更新換代的年頭,新能源、核廢水處理、火星探索等等。

可一旦停滯不前,就會發生扭曲和異變,不止是各種建築的變形,還有華夏人那種“安穩過日子”念頭的煙消雲散。

時代幫種花家們褪去種花的外表,暴露出內部的鐵與血。

比如菸灰缸。

嘭嘭嘭嘭嘭!!!!槍聲大作!

“早知道你們這幫**腦子有問題,敢來偷老子的***,吃你***吧!!”

伴隨著妹妹的震天怒罵,和一陣連綿不絕的槍聲,診所門口迅速歸於寂靜,隱約有三兩聲慘叫從外面傳來。

穿越昏黃燈光籠罩的走廊,當徐松走到診所的前臺時,赫然發現盛放藥品的櫃子已經少了一小半,取而代之的是濺滿牆壁的鮮血。

缸子妹妹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兩把左輪槍還在冒著青煙,診所門口已經躺著遍佈彈孔的三具屍體。

大門不知怎麼地被撬開了,窗戶也被打碎。透過外面射入的月光,得以窺見屍體周圍散落的藥片和瓶瓶罐罐,滿目瘡痍。

踩過地面破碎的玻璃渣,徐松走出診所,映入眼簾的是無比壓抑的鋼鐵叢林,樓閣浩宇上盡是各種各樣的奇怪塗鴉。

醫館前的路面垃圾四處可見,還有一道血跡蔓延而走,於慘白的燈光下詭異而猙獰。

“徐氏醫館”的霓虹燈招牌搖搖欲墜,四周牆面上不知被何人寫上了血紅的字跡——“無良醫生”、“狗屎”、“坑人死**”。

享受般吮吸著汙濁的空氣,徐松的目光在牆壁上惡毒的詛咒上停留很久。

“缸子,把門關好。我們出去給別人治治病,也給自已找點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