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曉默聽到耳邊的呢喃,驀地渾身冰冷。她扯過被子把自已緊緊包在裡面,全然不顧陳叔寶整個人都露在了外面。

陳叔寶看著餘曉默驚恐的樣子,居然沒有生氣,他輕輕地拽過一個被角,把自已蓋住,用手指在餘曉默眉間划著:

“墨兒,墨兒……本宮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本宮的愛妃了……”

餘曉默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自顧自地用被子裹著自已,試圖讓自已可以不再渾身顫抖。可她發現自已只是徒勞,她像是把自已裸露在了寒風中一般,渾身向外透著寒氣,任憑陳叔寶的大手撫摸,依然冰冷如初。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是蘇筱雨,明明是蘇筱雨啊…可是,怎麼轉眼間,自已身邊的這個人,居然變成了陳叔寶?

一想到就這樣把自已糊里糊塗地交給了陳叔寶,餘曉默就覺得渾身從裡到外透著寒氣:這個陳叔寶,帶自已來的這間屋子肯定有古怪,要不然,自已怎麼可能,把陳叔寶好端端地認成蘇筱雨?

可是,明明是蘇筱雨啊,他一聲聲呢喃著自已的名字“曉默”,他跟自已纏綿的時候,一直喊著自已“小魔女”…除了蘇筱雨,不可能有別人這樣稱呼自已啊……

餘曉默緊緊裹著自已,看著眼前睡得正酣的陳叔寶,只感覺自已的世界一片昏暗。她再也忍不住,把被子堆在陳叔寶身上,裹了粉紅的睡服就光腳下了地:不行,她一定要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一定要清醒過來,不能像現在這樣…

紫竹看著光腳站在她眼前的餘曉默嚇了一跳,她驚呼了一聲:

“你不可以這樣……你剛剛……現在很怕受涼……會把自已身體作踐壞的……”

“壞就壞,最好壞了……”

餘曉默眼裡滿滿的都是眼淚,她用衣袖抹了又抹,淚卻比以前更加洶湧:

“紫竹……你為什麼不救我?你明明知道……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紫竹詫異地張大了嘴巴:

“你在說什麼?剛剛的那個人……他不是太子爺……他一進門就喊你曉默,所以,我才會離開的……”

餘曉默猛地睜大了眼睛,煞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紅暈:

“紫竹,你確定你沒聽錯?……是,我也聽到他喊我曉默……可是,我以為是我太想念他,所以出現了幻覺……如果你也聽見了……那就是說……他真的來了……”

最後一句話話音還未落,餘曉默的眼淚就又一次洶湧而來,那種洶湧,讓人那麼猝不及防。

紫竹抱著她,手足無措,只任她在自已懷裡不停啜泣:

“他來了……為什麼又要走?……紫竹……我離開他有三年多了,現在我才知道自已有多愛他……可是,他走了……現在躺在我身邊的,是太子爺……天呢,紫竹……我該怎麼辦?”

紫竹看著痛苦和甜蜜糾結在一起的餘曉默,輕輕嘆了口氣:

“傻妞妞,你就不應該……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剛才,蘇筱雨附在陳叔寶的身體裡……”

“是啊,紫竹……這才是我最糾結的地方……我都不知道……自已到底是在跟蘇筱雨還是陳叔寶在一起……紫竹……陳叔寶說要封我為妃,我真的要瘋了……”

餘曉默哭倒在紫竹懷裡,紫竹無奈地拍打著她,忽然用手抬起絕望的餘曉默的臉,輕聲問:

“你一直說,蘇筱雨跟陳叔寶長得一模一樣,是不是?”

“是……這有什麼關係嗎?”餘曉默依然在不停地嗚咽著。

“當然有……曉默,你信不信前世今生?”紫竹看著餘曉默的眼睛。

餘曉默忽地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

“你是說……陳叔寶……是蘇筱雨的前世?”

“是!”紫竹忽然斬釘截鐵地說,“以前我們周易老師說過,人或許真的是有轉世輪迴的,只是大多數人轉世輪迴後會變成另外的樣子,完全忘記自已的前世,只有很少的幸運者,還是自已前世的樣子,也依然會跟自已前世的愛人在一起……”

“可陳叔寶前世的愛人是張麗華……我是餘曉默……”餘曉默忍不住爭辯,聲嘶力竭的。

紫竹趕快捂住她的嘴,生怕把陳叔寶驚醒了。

“所以,你現在……是張麗華啊……”紫竹輕輕拍打著餘曉默的肩膀,試圖讓她安靜下來。“一定是一個什麼樣的機緣,讓事情變成了這樣……讓陳叔寶的前世和今生都愛上了你一個人……所以,才讓你佔領了張麗華的靈魂……要不然,他前世愛的就真的是張麗華了,你說是不是?”

餘曉默沒有很明白,但她至少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跟自已纏綿的,確實是蘇筱雨,這對於現在的餘曉默來說,已經足夠了。

紫竹看著餘曉默終於安靜下來,連拖帶拽地把她帶到床邊。陳叔寶已經醒了,滿臉寵溺地盯著餘曉默,看得餘曉默心咚咚地跳個不停:也許紫竹說的是對的,偶爾的,陳叔寶和蘇筱雨的眼神都那麼像。可是,自已到底該怎麼辦?無論如何,她還是無法接受現在的陳叔寶,可是不接受又能怎樣?自已的第一次,已經被眼前的軀殼拿走了,無論他是蘇筱雨,還是陳叔寶,已經不再重要。

走一步算一步吧。餘曉默閉上眼睛,任陳叔寶把自已拖進被子,攬在懷裡,她知道,即使真的想逃開,現在也不是時候。她現在好想念蘇筱雨,那麼希望,他什麼時候能再像剛才那樣,住進陳叔寶的身體裡。

睡夢中的餘曉默一驚一乍的,陳叔寶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如綻開的花蕾般的小女子,想起初見她時自已內心的悸動,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他彷彿認識這個女子,又彷彿不認識。在她身上,他看見了太多跟這個深宮大院格格不入的東西,放在別人身上,可能早已是死罪,可偏偏在眼前這個小女子身上,這樣的東西顯得那麼自然,就彷彿她生下來就應該是這樣的,跟她一比,反倒是別人遜色了許多。

回想剛才跟餘曉默的纏綿,陳叔寶有些不知所以的感覺,他記得自已看完鞦韆以後是走出了院子的,可什麼時候鬼使神差地又回到餘曉默的臥室,他已經記不清楚,他甚至連自已和餘曉默怎麼開始纏綿的都已經忘記,只是覺得自已的魂魄彷彿忽然不見了一樣,等魂魄再回來,已經是眼前這個樣子。他不知道該如何跟餘曉默解釋,也不知道這個倔強的女子會不會原諒自已,就這麼惴惴地看著她不安地睡去,自已內心的不安,彷彿比餘曉默還要濃重。

可是,終究是要給這個女子一個名分的吧,無論她是不是稀罕,陳叔寶心裡暗暗地想著。他忽然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找個機會去請示母后,然後帶餘曉默去宗廟裡祭祀祖先。他知道這樣的要求一定會遭到反對,可他一定要試試。不知道為什麼,他內心裡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就是自已一直要找的那個人。在百花叢中飄搖了那麼久,他的內心彷彿只有看到她的時候,才能有片刻的安寧。

一旦決定,陳叔寶再也躺不住,他輕輕吻了吻餘曉默的額頭,給她蓋好被子,然後穿衣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出屋子。

餘曉默一動不動地等待陳叔寶離開,才敢睜開眼睛。她剛才只能假裝睡著,因為她害怕極了陳叔寶看她時的眼神,那裡面被愛意充滿,她生怕一不留神又惹到他。剛才那樣的情景,她真的不想再發生了。

閉著眼睛,蘇筱雨和陳叔寶在餘曉默的內心遊來蕩去,她覺得自已的心真的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她不知道下一步等待自已的是什麼,更不知道以後自已跟陳叔寶該如何相處。她知道,作為太子爺,他對自已後宮任何一個女子都可以予取予求,自已已經跟他糾纏過一次,剩下的日子,想要像以前一樣假裝什麼都不懂地逃過去,恐怕真的很難了。

一想到以後的日子陳叔寶還會那樣地跟自已糾纏在一起,餘曉默就心裡一陣發冷,彷彿蘇筱雨就住在自已腦海裡,盯著自已的一舉一動,這樣的感覺,讓餘曉默的腦袋都要炸裂了。她拼命地晃去腦子裡壓得自已快要喘不過氣的兩個人影,強迫自已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