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滴了幾滴小雨,餘曉默坐在鞦韆上,嗅著鞦韆上的花香,忽然有些感動:這個陳叔寶,雖然花心,卻真的是個心思細密的男人呢。他居然能想出把花兒的藤蔓纏在鞦韆上,讓鞦韆索上全都是盛開的鮮花兒,這樣的意境,不當詩人可惜了。

後一個想法剛剛冒出來,餘曉默就有些黯然:原來,只要是愛美人的君王,真的都是容易亡國的,唐明皇也好,南唐後主李煜也好,他們應該已經看見前面有了一個陳叔寶,為什麼不拿他做一個前車之鑑呢?難道是他們的歷史學得不夠好麼?

坐在鞦韆架上,感覺著空氣中清新的泥土氣息和花香的味道,她不由得念起李後主的詞來:“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墨兒,你在唸什麼?這麼好聽?”

一個磁性的聲音透過雨幕響在她的耳畔,餘曉默心裡一驚,然後又是一陣感動:以為這樣的雨天,陳叔寶不會再來了,卻沒想到他竟然冒雨來看自已。可她還是惡狠狠地讓自已把感動壓下去,在心裡警告自已:餘曉默,不要忘了自已是誰,更不要忘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誰。他三宮六院幾十個妃子,每天在花叢中像個花蝴蝶似的飛來飛去,你不過是千萬朵花中的一朵而已,千萬別上他的當。

看著餘曉默冷冰冰的眼神,陳叔寶嘆了口氣,接過太監手裡的雨傘,示意他們下去,自已親自舉著傘,籠在餘曉默頭頂:

“墨兒,你喜歡玩就玩,本宮陪著你。雨下大了,本宮替你撐著傘好不好?”

聽著陳叔寶柔聲細語又低聲下氣的聲音,餘曉默先自投降:自已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憑什麼讓人家一堂堂太子爺撐傘啊,算了,還是不玩了。

她沒等游來蕩去的鞦韆停穩,就往地下跳,腳一著地,她就在心裡哀嚎了一聲:餘曉默,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陳叔寶有什麼可怕的,居然值得你犧牲一隻腳?

陳叔寶看著餘曉默呲牙咧嘴的樣子,急忙把傘扔在一邊,俯下身子去看,這一看頓時吸了一口冷氣:這丫頭跳得也邪乎,愣是生生把個腳腕子扭得立馬就腫起來了。他二話不說,一把抱起餘曉默就往屋裡走,一邊喊著紫竹的名字。紫竹從屋裡奔出來,一看陳叔寶懷裡的餘曉默,先是一驚,再看餘曉默煞白的臉色,自已也嚇了一跳。

“紫竹,趕快找小桌子,傳御醫來。墨兒的腳扭到了。”

餘曉默一邊忍著疼一邊說:

“紫竹,不要找御醫……太子爺,你把我放到床上去,紫竹會給我治……”

陳叔寶狐疑地看了眼紫竹,把餘曉默輕輕放在床上,餘曉默忍住疼痛,低聲對跟上來的紫竹說:

“紫竹,我可能是關節脫臼……這是我的老毛病……你會不會接?”

紫竹皺著眉頭看著她的腳腕子,再抬頭看陳叔寶,看到他滿臉的擔心,一咬牙說:

“你不怕疼吧?”

“廢話少說……咱們玩這個的,有幾個沒受過傷的……我給別人接過,可我自已給自已……用不上力……你應該會……”

“你說對了,我確實會……不過我們每次傷到都是大師兄給接,我充其量給打打下手……所以,萬一接壞了,你別賴我……”

紫竹一臉的無奈。陳叔寶在一邊聽著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對話,一頭霧水。卻只能在旁邊眼巴巴看著紫竹給餘曉默脫鞋子,然後揉著她的腳踝。只見餘曉默閉著眼睛,臉色煞白,滿臉都是汗。

陳叔寶急得不行,正想自已喊小桌子去傳御醫,只聽餘曉默“哎喲”一聲,然後是紫竹輕輕舒了口氣的聲音。他轉過身去看,餘曉默躺在床上,顯然疼得夠嗆,可再看她的臉上,竟然浮著笑意:

“紫竹,你還真可以,拿我當試驗品啊……不過,你的實驗成功了……”

紫竹抓著餘曉默的腳踝轉了幾轉,欣喜若狂地轉身對陳叔寶說:

“太子爺,快看,我真的給她治好了。”

陳叔寶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這倆丫頭,心裡滿滿的都是疑惑:她們嘴裡說的到底都是什麼?聽她們說話,好像兩個人很早就認識,而且,墨兒居然也是會這種奇異的接骨法的。兩個女孩子而已,難道她們兩個都出自醫學世家?

看著餘曉默的臉色漸漸有了紅暈,陳叔寶這才放下心來。紫竹看餘曉默沒事了,做了個鬼臉退了下去,餘曉默滿臉無奈地躺在床上,忍受只剩下她跟陳叔寶兩個人相處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