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曉默不知道那場大典是怎麼結束的,因為她已經完全心神恍惚了:那個香爐,引起了她太多的記憶,那些跟蘇筱雨在一起的日子,如刀刻一般印烙在她的心裡,無法抹去。

她就這麼機械地隨著皇后、太子妃和各位皇子一起行禮,思想卻已經不知道飛到了何處。直到最後陳叔寶在一邊提醒她謝恩,她才醒過神來:原來,竟然真的是這樣,自已竟然真的,被封為了太子良娣!雖然跟龔氏和孔氏的級別一樣高,可皇后最後的一句話讓陳叔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既然現在太子妃還在父喪的哀痛中,那就先讓墨兒先掌管你的東宮吧,我看她雖然小小年紀,但具備那樣的能力。

餘曉默機械地謝恩,心裡卻愈加惶惑:這一正式受封,就意味著自已真的成了以前電視裡看過的後宮女子,應該再也沒有機會逃脫了吧。原來自已和紫竹想得真的太過簡單了,宮內太多的高手看管,就憑兩個人跑酷那點能力,想從這樣戒備森嚴的後宮殺出一條血路,現在看來真的只能算是天方夜譚了。

餘曉默忽然心如死灰:自已,確乎是逃不出這個深宮大院了!而蘇筱雨,也不可能再穿越那個時空來到自已身邊了吧?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已的後半生,就這樣的,被死死拴在了陳叔寶身邊,直到隋朝的大軍壓境,然後自已像史書上寫得一樣,落得個“紅顏禍水”的稱號,最後再躲在“胭脂井”裡,死於非命?

一想到自已可能會是那種悲慘而屈辱的結局,餘曉默心裡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陳叔寶彷彿感受到了她內心的不安,以為她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場面所以害怕,很體貼地緊緊抓住她手,絲毫不顧忌幾個皇兄皇帝的眼光。

一回到結綺閣,餘曉默就被驚了一下:這些太監和宮女是會變魔術的麼?自已僅僅離開半天而已,整個一個庭院竟然變得金碧輝煌,一下子氣派了許多,讓餘曉默頗不適應。

她轉回身毫不領情地對陳叔寶說:“以前住的那樣子就夠奢華了,幹嘛非要佈置成這樣啊?勞民傷財的。”

陳叔寶一看到她不高興的樣子,無奈地嘆口氣:

“愛妃,別人都喜歡的東西,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呢?你這樣,本宮都不知道該為你做什麼了……”

“拜託你,以後還喊我墨兒好不好?愛妃……這個稱呼我不習慣……”

餘曉默皺著眉頭,快步進屋,甚至連庭院裡陳叔寶辛辛苦苦移栽來的相思樹都沒看一眼。陳叔寶的心裡滿是挫敗感,只好跟在餘曉默身後,悻悻地進了屋子。

一進屋,餘曉默就目不斜視地直接進入自已的臥室,咣噹一聲躺在床上。紫竹在一邊暗暗替陳叔寶叫屈:佈置了一個上午的新房,富麗堂皇的,這個小妮子居然連正眼也沒看一下。

再看陳叔寶,居然一副沒脾氣的樣子,眼裡滿滿的全是愛憐。紫竹輕嘆一聲:後人都說陳叔寶生活糜爛奢華,可現在看來,倒也不失為一個痴情的男人。

餘曉默卻毫不領情,閉著眼睛面無表情地說:

“太子爺,今天參加大典我實在太累了……您,今天自便吧……”

這句話一說出口,陳叔寶的臉色立馬變得鐵青,連紫竹也暗暗為餘曉默擔心:這丫頭,到這裡這麼久了,居然還是改不了在那個時代養成的性子。這樣的脾氣,在後宮裡怎麼混得下去啊。

可再轉頭看陳叔寶,只是臉色陰晴轉化了兩下,居然重新變得笑容燦爛,彷彿對餘曉默的話甘之如飴。

她搖了搖頭走出去,把一方天地留給陳叔寶,看他這個一千多年前的太子爺到底能有多少耐心忍受一個零零後女孩子的刁蠻和任性。

陳叔寶輕輕地用手拂開餘曉默額頭的發,柔聲說:

“墨兒,本宮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餘曉默面無表情地繼續閉著眼睛,心不在焉地隨口回應:

“我不需要你的金銀珠寶,那些東西對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戴在身上太重了……”

“不是金銀珠寶……本宮看你好像喜歡那隻香爐,特意向母后討了來,送給你……”

餘曉默噔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直呆呆地看著陳叔寶:

“你是說……你把祭祀用的香爐要來送給我?”

陳叔寶看著她受驚的樣子,輕輕用手攬著她的肩:

“墨兒,你放心,你喜歡的,只要本宮能為你做到的,無論怎樣,都會為你去做!”

“可是,那是祭祀用的啊……那種東西,怎麼可以私自拿出來?”餘曉默心裡忽然有種感動。

“因為是我喜歡的東西,所以,父皇和母后不會吝惜的……因為,這些東西,遲早都是我的!”陳叔寶的口氣忽然慷慨激昂起來。餘曉默傻呆呆地望著他,忽然想起歷史上寫到的他的結局,內心居然有些疼痛,讓她一下子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