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華越長越漂亮了,這是媽媽的話(準確來說,是餘曉默的媽媽)。中考前的幾天,爸媽放下手裡繁忙的公務,飛回來陪了她一段,成績出來又破天荒地飛回來為她慶祝了一回。大大小小的禮物買了一大箱子,

張麗華被淹沒在禮物的海洋裡,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沒有自已幸福。可是,這種幸福感沒持續很久就被打碎了。晚上蘇筱雨跟同學聚會回來,張麗華穿著媽媽新買給她的粉色連衣裙,頭髮已經長到垂肩了,照著鏡子,張麗華髮現餘曉默居然越來越像自已了。

她興沖沖地站到蘇筱雨跟前,讓他看自已的新衣服,可蘇筱雨只是抬起頭掃一眼,淡淡地說:“不好看,你不適合穿裙子,穿裙子一點都不像你。”

只這一句話,就把張麗華滿滿的熱心潑了個冰涼。她賭氣換上她自已最不喜歡的餘曉默的戶外裝,把頭髮抓亂站在蘇筱雨的跟前,恨恨地說:“這次呢?這次是不是就適合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就該永遠像個野小子?”

蘇筱雨只是定定地看著穿著戶外裝、頭髮亂亂的她,絲毫沒有注意她語氣裡的委屈,就好像眼裡只有那個穿著戶外裝像野小子般的小魔女。

張麗華把自已放在被子裡哭了半夜:她就不信了,憑她張麗華的魅力,會比不上一個小小的餘曉默。不就是像個野小子嗎?成績不好,不會討人喜歡,可憑什麼就那麼多人都喜歡她啊?自已這麼文靜,這麼聽話,可為什麼居然屢屢輸給那個陰魂不散的小魔女啊?曉天和小米跟自已越來越疏遠了,雖然嘴上不說,可張麗華感覺得出來。她們彷彿跟蘇筱雨一樣,更喜歡以前那個瘋瘋癲癲的餘曉默,而自已的文靜和優秀,她們接受不了。張麗華最終把曉天和小米對自已的疏遠歸結為:羨慕嫉妒恨。以前自已成績不好,她們跟自已玩,可以襯托她們成績好,可現在自已的成績也好了,而且也能討老師喜歡了,她們自然會嫉妒,這是女孩子的通病,這個她張麗華不用動腦子就能想出來。可蘇筱雨憑什麼?他是男人哎,別的像他一樣大的男孩子都忙著談戀愛了,可他像個冥頑不化的老古董一樣,每天只是對著他那幫古董。難道他就沒發現自已現在這個樣子更漂亮麼?那麼多男孩子追求的眼光在自已身上臉上晃悠,可唯獨一個可惡的蘇筱雨,居然說自已穿戶外裝好看,他一定是故意的。

張麗華忽然有一個連自已都覺得嚇了一跳的想法,這個想法一出來,她的臉就羞得通紅,但她咬咬牙:為了讓蘇筱雨喜歡自已,豁出去了。自已在那個時代,在教坊裡學的那些討好男人的方法到了這個時代還一次都沒試過呢,她就不相信他蘇筱雨會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

等著瞧,張麗華對著隔斷那邊的床輕輕地呢喃了一句。蘇筱雨半夢半醒地問她:“你自已瞎嘀咕什麼呢?”

張麗華趕快閉住嘴,心裡暗暗警告自已:在這個時代呆得太久了,她需要好好溫習一下自已的功課,這樣才能一下子成功。她心裡暗暗發誓:張麗華,你連皇上都能征服,不就是一個蘇筱雨嗎,加油,一定可以的。

黑暗中的蘇筱雨被一陣隱隱約約的香氣驚醒,他覺得那種香氣很熟悉,只滲入他骨子裡的感覺。他習慣性地伸出手去抓他的香爐,手一伸出去,卻碰到一個柔軟而溫暖的物體上,他手刷地縮回來,低聲吼道:“餘曉默,是不是你?”

張麗華跪坐在蘇筱雨床前,一聲不吭。蘇筱雨猛地坐起身來,看著月光透過閣子間的天窗打在跪坐在地上的張麗華身上,心裡一陣緊,他一把抓住張麗華的胳膊,試圖把她從冰冷的地上拖拽起來。張麗華倔強地跪坐著,只是抬起頭看著蘇筱雨的眼睛。月色下,張麗華的眼眸如水,黑黑的亮亮的,盛滿了委屈,垂在肩頸處的半長的發可愛地蜷曲著,粉紅的吊帶睡裙,露出白皙的頸。

蘇筱雨的心驀地漏掉一拍,他狠狠地閉上眼睛,想讓自已不去看盛在那雙眼睛裡的柔媚,可掌心裡握著的那隻柔軟的小手,卻輕輕地自已抽出來,

蘇筱雨睜開眼,想看看小魔女想做什麼,卻感覺自已的手心一陣癢,他低頭看著,張麗華用手指在自已的手心裡一筆一筆劃著一個字:墨。那一刻,他的心忽然逃離了自已的控制,一把把張麗華從地下拖拽起來,緊緊地擁在自已的懷裡。

夜色如水,兩個隔世的人擁抱在一起,蘇筱雨的身體輕飄飄的,他忽然覺得,他彷彿離現在的自已越來越遠,那個青瓷香爐散放著淡淡的似有似無的香氣,那好像是自已前世就聞到過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