姎姎一覺睡到快午時,醒來頓覺腹中飢餓,口中乾澀。南絮端來午膳,因為姎姎不便下床,她便一口一口,服侍姎姎吃下。

殿外小玉子來通傳,說是一個長春宮的宮人,求見賢妃。

姎姎望著南絮,一臉疑惑。

“小玉子,讓她進來吧。”

姎姎披了件外衣,整理了下頭髮,靠在床頭。

那宮女看起來不像是個灑掃丫頭,更像是和南絮冬凝這般的貼身丫鬟:衣著淡雅,神情自若。見到姎姎後,也是禮數週全,行禮問安一樣沒落。

“免禮,不知長春宮住的是哪位娘娘?”

“回娘娘,是淑妃娘娘。”

姎姎一愣,她與淑妃從未見過面。

“不知……淑妃娘娘讓你來有何事?”

那丫鬟拿出一個圓圓的盒子呈上,笑著說道

“昨日,我們娘娘與陛下同輦,聽聞賢妃娘娘在廣信宮跪了許久,特地吩咐奴婢送來這活血化瘀的藥膏。”

姎姎一想,定是因為昨天只顧著記恨皇帝,忽略了一旁還坐著個人,便讓南絮接下藥膏。

“多謝淑妃娘娘,待本宮的腿好些後,定親自去長春宮拜訪。”

那丫鬟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子,走出了殿外。

姎姎看著那藥膏,心裡更好奇淑妃是個怎麼樣的人。與自已從未打過交道,只昨天一眼,她便細心的差人送來藥膏,作為皇帝的寵妃,定是個人美心善的女子。

午後,姎姎試著下床走走,在院裡轉悠了一圈,還是疼痛難忍,便又回到了床上。

—長春宮—

“娘娘~奴婢已經將藥膏送去鍾粹宮了。”

“琴兒,她還好嗎?”

琴兒上前為淑妃捏肩,答道

“娘娘,奴婢瞧著應該沒什麼大礙,您啊,就是太心善了,人家又跟咱們不熟,未必領咱們這份情呢~”

淑妃笑了笑,搖搖頭

“昨日我聽姜公公說,她從申時跪到了酉時,宮道上的石板又那麼硬,定是吃了不少苦頭。正好咱們這有膏藥,本宮留著也沒有作用,何不贈與需要的人呢?”

琴兒小聲嘀咕著:“那膏藥還是陛下賜的呢~”

—承乾宮—

玄澈正批閱奏摺,看著看著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將奏摺一放。

“姜恩,昨日……祝賢妃怎麼回宮的?”

一旁候著的姜恩沒反應過來,先是一愣,後又急忙回答

“回陛下,賢妃娘娘是走回去的。”

……

“走回去?”

“呃……是啊,走回去,硬是走到了天黑呢。陛下?您……”

玄澈不再說話,繼續看著奏摺。姜恩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

最近的天氣總是沉悶,彷彿身處一個大蒸籠中。但這日傍晚,天空驟然變黑,大雨傾盆而下,將大地瞬間淋透。

玄澈聽著窗外急促的雨聲,再次緩緩放下了奏摺。

“姜恩!”

“哎,奴才在。”

“朕……突然想見一見祝賢妃。”

“陛……陛下,這會正下著雨呢,等雨停後,您再擺駕鍾粹宮吧……”

玄澈搖了搖頭,嘴角微微上揚,說道

“誰說……朕要去鍾粹宮了?你讓人去宣召,將祝賢妃帶來承乾宮。”

“現……現在?”

姜恩望了望窗外,有些驚愕道

“陛下……這會雨嚇得正大呢……”

“正因為雨大,難不成……你想讓朕淋著這麼大的雨去鍾粹宮?”

姜恩不再說話,朝殿外走去。

“對了!她既不喜歡坐步輦,那今日也別坐!”

—鍾粹宮—

啟芳聽完小太監說的話後,詫異道

“公公……這雨下得太大了,我們娘娘腿還不方便,您幫我們告訴陛下,實在是……”

啟芳話還未說完,來的小太監便不耐煩了

“姑姑,這是陛下的意思,咱都是做奴才的,就別互相為難了,按照陛下的意思來就對了。”

啟芳聽完,緊皺眉頭,推開殿門去通稟。姎姎這時還撐在榻上看書,殿內點著千步香,窗外雨聲淅淅瀝瀝,此時此刻好不閒適。

啟芳有些猶豫,在一旁站著有些扭捏。

“啟芳?怎麼了?剛剛可是有人來?”

“是……剛剛承乾宮的公公來報……陛下……此時宣您過去……”

聽到陛下宣召這句話,姎姎放下手中的書。

“為何……這麼突然?”

“奴婢也不知……只知道陛下宣您立刻前去……且不得用步輦……”

姎姎轉過頭一驚,脫口而出

“他瘋了吧!”

啟芳趕緊跪下,聲音顫抖

“娘娘!此乃大不敬……娘娘三思啊!”

姎姎滿眼憤怒,抿了抿嘴,掀開被子,剛要下床。一陣痠痛傳來,疼得姎姎打了個顫,啟芳趕緊扶住姎姎。

“啟芳,替本宮更衣!”

梳妝完後,姎姎走到殿外,啟芳在一旁撐起油紙傘。

“煩請公公帶路……”

一路上,姎姎的腿幾次要撐不住,啟芳一邊撐著傘一邊扶著姎姎。疼痛伴隨著雨水浸溼鞋襪的不適,從鍾粹宮到承乾宮這條路,姎姎走得很慢。

……

承乾宮內,玄澈一邊喝著剛剛沏好的熱茶,一邊吃著茶點。

“陛下!陛下!賢妃娘娘……在殿外了!”

玄澈不曾抬頭,姜恩在一旁有些著急。

殿外,姎姎幾乎已經全身溼透,整個人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疼,止不住得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殿門終於開啟,姜恩連忙出來將姎姎迎了進去。

進到殿內,玄澈坐於屏風後,姎姎跪於屏風前。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說話時,姎姎控制不住發抖。

玄澈仍然不予理會,就讓姎姎跪在地上。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姎姎實在撐不住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此時玄澈終於抬眼。

“朕實在政務繁忙,竟忘記了賢妃還在跪安,起來吧。”

說完,姎姎毫無反應。玄澈起身,走到屏風前。

隔著屏風,姎姎整個人蜷縮著倒在地上,渾身溼透,衣服都黏在了一塊,像一隻溼透了的小貓。

玄澈靜靜看著,突然回想起那日經過鍾粹宮,聽到姎姎那陣爽朗的笑聲,有些動容。

他繞過屏風,走到姎姎跟前,仔細看著這位賢妃:頭髮有些凌亂,額頭上不知是汗還是雨水,臉色有些發白,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讓人不禁想看看她睜開眼的樣子。

玄澈將姎姎橫抱起,放在內殿的床上,轉身又坐在案前,繼續看摺子。

入夜,內務府的公公端著綠頭牌進來,剛要呈到玄澈跟前

“今晚……賢妃侍奉朕。”

公公有些詫異,看了看牌子上並沒有姎姎的名字,便說道

“陛下,這賢妃……”

“李公公,你們內務府怎麼做事的?連宮裡新來了個主子,都不知道嗎?”

李公公連忙下跪,雖說是太后的意思,但明面上他也不敢說出來,便只好甘願受罰。領著懲罰,李公公悻悻而歸。

許是外頭說話聲音太大,姎姎緩緩睜開眼睛。她望著金黃色的床幔,在看著四周完全不同的擺設,突然想起來自已還在承乾宮!

姎姎連忙下床,穿好鞋子剛要起身,頭疼欲裂,頭的疼痛蓋過了腿的痠痛,她忍不住喊了出來。

玄澈聽見動靜,心裡忍不住開始打起了算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