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徐寅早早候在殿內,手裡握著一封信。

“徐卿久等了。”

玄澈從後殿走來,坐在案臺前;徐寅見狀,連忙行禮。

“卑職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平身——賜座。”

“謝陛下。”

玄澈扔出一沓奏摺,有些慍怒,說道

“這些,都是那些老臣為祝洪遞的摺子!讓朕給祝洪封爵。”

徐寅顫巍巍撿起一份。

“輔……輔國公?”

“是!輔國公!你說朕該不該給他?”

徐寅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情報,雙手呈了上去。

“陛下,這是卑職近來查到的逸王的訊息。相信陛下看過後就知道給與不給了。”

信上記錄著國庫近半年的流水,約一半調去郢州。

“錢都去了郢州,說是土地貧瘠,百姓顆粒無收,特從國庫裡調去支援。”

玄澈看著信,眉頭更加緊皺,揮了揮手,便讓徐寅退下了。

……

“陛下?陛下——”

姜恩有些不知死活,在殿外高喊。

“滾進來!”

姜恩清了清嗓子,弓著背,甩著小步走到了玄澈身側。

“陛下,長公主剛剛差人來請,說是太液池那邊已經備好了,您看您……”

“今日朕乏了,不去。”

“不去了?那那那……那長公主那邊,奴才怎麼交代啊~”

看著玄澈犀利的眼神,姜恩欲哭為淚,再次甩著小步出了殿外。

—太液池—

今日的太液池與往日不同,四周圍上屏風,擺上冰塊,十分的涼爽。宮人們早早將船劃至池中央,裡面坐著宮中的樂師。

姎姎今日穿了一身白色水紋妝花緞,長髮挽起,沒有過多的頭飾,獨一隻玉釵鬆鬆簪著,肌膚勝雪,嬌媚無比。

遠處,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一位女子向涼亭走來。女子身著牡丹紋浣花錦裙,頭上簪著飛鳳金步搖,隨著蓮步輕移,發出悅耳的響聲,襯得別有一番風情。

待那女子走近後,太液池眾人紛紛下跪行禮道

“參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金安!”

那女子莞爾一笑,悅聲說:“免禮——”

姎姎起身後,直盯著以朝看: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明豔不可方物。

以朝坐於正上方的鸞椅上,姎姎則坐於左側,其下依次是康嬪、葉貴人。但姎姎對面的座位還空著,現下沒來的妃子也就只有榮淑妃了。

“諸位,今日本是陛下設宴,但陛下今日還有政務要忙,就不來了。”

康嬪林妙儀說道:“殿下,今日怎不見淑妃娘娘,難到又被陛下召去御書房了嗎?”

“這些場合,淑妃本就不願出席,興許是陛下處理國事勞累,便讓她去相伴了吧。”

康嬪有些不甘,臉色很不好看,坐下喝了一口茶。

以朝淡淡瞥了一眼,便望向姎姎,道

“你就是剛入宮的祝賢妃吧,入宮這些日子可還住得習慣?”

“回殿下,習慣。”

“習慣便好,不過你進宮也有十日了吧,怎麼不見你來廣信宮請安呢?”

姎姎一驚,她只知向太后請安,可未曾想到這位長公主執掌鳳印,身份當以皇后來待。

“臣……臣妾初入宮中,有些禮儀還未學會,怕禮數不周,惹惱了殿下,故……未曾來請安。還請殿下……”

“噢?禮數不周?好啊,本殿便教教你何為禮數週全。青團,待宴席結束後,你親自教教祝賢妃,這宮中的禮數~”

姎姎嚇得出了一手的汗,但仍舊要起身謝恩。宴會照常進行,但大家都不說話,只是聽戲。

……

宴會結束已是申時,眾人散去。青團將姎姎帶到廣信宮門,自已先是做個了示範,便讓姎姎跪在宮門。

“賢妃娘娘,殿下此舉,也是為你好。今後,您可是要侍奉陛下的,若是失了規矩……那可是大不敬!”

“多謝殿下,臣妾……領恩……”

青團笑著,跨進了宮門,將門關上了。

雖說已是申時,太陽已經沒有那麼毒辣,但跪在石板路上,實在難受。

冬凝在一旁給姎姎扇風,一邊心疼,恨不得自已跪在這。啟芳則是吩咐南絮去準備藥膏,自已在一旁靜靜陪著姎姎。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姎姎的膝蓋從一開始的疼到後來的麻木,滿頭大汗,臉色發白。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抖,但仍然要挺起腰。

“啟芳姑姑!娘娘已然跪著快兩個時辰了,這長公主怎麼……”

啟芳瞪了一眼冬凝,搖了搖頭。冬凝只好嘆了口氣,眼裡滿是心疼。

從申時跪到了酉時,夕陽西下。期間宮道上來來往往多少宮女太監,都不敢在此停留。

宮門終於開啟,青團從裡面走出來,向姎姎行了一禮,說道

“賢妃娘娘,今日教您的,可記住了?殿下說了,若是您往後還記不住,便去御花園的石子路上跪著~娘娘快起來吧,我們殿下心疼您,特地吩咐奴婢將這上好的紅玉膏賜予您。”

啟芳接過藥膏,將姎姎扶起來,此時姎姎已經站不穩了,唇色雪白。

“奴婢……替娘娘謝過殿下!”啟芳將姎姎靠在自已懷裡,說道。

青團笑了笑,轉身離去了。

姎姎此時全然沒了力氣,可廣信宮離鍾粹宮還有好長一段距離,現下身邊又沒有步輦。

冬凝著急地想跑回宮去叫人抬步輦來,被姎姎攔住了。

“不必了……本宮……自已走回去!”

“娘娘!可是您……”

說著,姎姎便一邊扶著宮牆一邊搭著啟芳的手,一瘸一瘸地向著鍾粹宮的方向坐著。冬凝跟在後邊,眼淚止不住的流。

而此時的前方的宮道上,玄澈的御輦正向前走著,上面坐著玄澈和榮淑妃。

玄澈看著前方三個人,扶著宮牆,後面還有個“哭喪”的。

“姜恩!”

“哎哎哎,奴才在!”

“前面那三個,去看看。”

姜恩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地說

“陛下……今兒個下午太液池宴席上……長公主說是要教祝賢妃宮裡的規矩,便讓她在廣信宮門口跪著,硬是從申時跪到了酉時……”

“陛下?是新入宮的賢妃妹妹嗎?怎的……”

玄澈淡淡看了一眼姎姎,不再理會,御駕徑直往前走著。

啟芳抬頭看見玄澈御輦,連拉著姎姎下跪,小聲道

“娘娘,前面是陛下的御輦。”

由於再次跪下,姎姎的膝蓋疼得直打顫,她大口喘著粗氣,吃力地抬起頭,瞧著這暮色中浩浩蕩蕩的隊伍,心裡滿是憤怒。天色將晚,雖然看不清輦上的人長什麼樣,但如果不是他,自已就不用進宮,如果不進宮,今日也免受這份疼痛。

御輦行至姎姎跟前,上面的人偏過頭看著發抖的姎姎,冷笑一聲,便擺手離開了。

……

回到鍾粹宮時,已是天黑。姎姎被攙扶著躺下,南絮剛給她上完藥,姎姎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