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府—

姎姎走後,府中只剩下祝洪和盧宜姝(祝夫人)二人。祝雲嫻期間回來過一次,但是徐家不想趟這趟渾水,便不許雲嫻再回來。

盧宜姝依舊跪在佛龕前誦經,竹筠在一旁沏茶。跪了好一會,她起身望著佛像,嘴角向下,眉頭緊蹙。

“竹筠,你說姎姎在宮裡住得還習慣嗎?會不會睡得不好?”

“夫人,三小姐身邊有冬凝和南絮這兩個丫頭呢,放心吧。”

盧宜姝長嘆一口氣,跪坐在墊子上,閉上了眼睛,繼續誦經。

盛夏時節,難得多雲,叢叢雲層將烈日團團圍住,斂了半數暑氣。

姎姎已經連續抄了五天佛經,心態已經從剛開始的不情願,轉變到現在一氣呵成抄完一整卷。

“娘娘,喝碗綠豆湯吧。”南絮端著碗,說道。

“嗯,南絮,拿去燒了吧。”

正說著,冬凝嚷嚷著跑進來,氣喘吁吁的。

“呼……娘娘!剛剛……太后宮裡的小太監來傳話……說是以後不必再抄經書了!”

“真的?!”

“嗯嗯嗯!我想,定是娘娘感動了菩薩,菩薩心疼娘娘,給太后她老人家託夢,所以娘娘就不用抄啦!”

姎姎噗嗤一笑:“你呀你呀!”

—承乾宮—

空蕩的大殿內只有玄澈一人,他身穿黑色長袍,頭戴金冠,腰間別著一枚玉佩,雙手負於背後,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讓人不敢靠近。

姜總管躡手躡腳地走到玄澈身後,似是有話要說,但又吞吞吐吐的。

“陛……陛下,蔡楓大人送來回信了。”

玄澈攤開手,姜總管小心翼翼的奉上。

展開信卷,此刻殿內的空氣就如凝固般。他微微蹙眉,眼神閃著犀利的光芒。

“果真如此,線索到他那兒就斷了!”

……

“姜恩,宣徐寅來見朕。”

“是……”

一縷晨光透過軒窗投射到地板上,給冰冷昏暗的大殿帶來了一絲暖意。玄澈望著軒窗,深吸一口氣。

姜恩剛要走出殿外,又被玄澈叫住,踱著小步又折返了回來。

“朕記得,祝洪的女兒已經入宮了?”

“是,約莫……快十日了。”

“聽說,母后讓她住在鍾粹宮?”

姜恩有些猶豫,眼珠子轉來轉去,悻悻地說:“太后娘娘……不僅讓祝賢妃住在那偏地兒,這……近幾日的綠頭牌也沒有那位的名字啊……”

玄澈轉過身,臉上沒有表情,但是眼睛裡似乎透露著一絲笑意。

“母后是不想讓朕見她,莫非真以為朕會對這個女人動心?”

……

“去告訴長公主,就說是朕的意思,聚集後宮嬪妃於太液池賞荷聽戲,再去備幾隻遊船。”

姜恩有些無奈,苦著臉說道:“陛下,您要是……想見見祝賢妃,大可宣她來承乾宮啊,這天氣實在炎熱,您說您要是因此沾了暑氣,奴才就是罪該萬死啊~”

玄澈不予理會,只留下一句“若是辦不好此事,你才是罪該萬死!”便大步離開了。

“陛下!陛下——”

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廣信宮—

“賞荷聽戲?姜總管,陛下……何時有這等閒趣了?”

長公主劉以朝聽見姜恩的傳話後,驚得睜大雙眼。

姜恩弓著背,也是一臉茫然的說:“是啊,奴才也是不明白,但陛下說若是辦不好,奴才小命就難保啊~”

劉以朝來回踱著小步,慢慢道:“雖然不知道陛下此舉是何意,但既然是陛下吩咐的,那本宮照做就是。青團,你讓御膳房明日多備些解暑的冰酪酥山。

“是。”

正當午時,蟬鳴不止,伴隨著悶熱的天氣,讓人更加燥熱難安。

姎姎在涼凳上坐立難安,冬凝和南絮一人拿著一把玉骨扇,手都扇酸了,可姎姎依然大汗淋漓。

“娘娘~您別起來了,就坐著吧。”

“是呀娘娘,心靜——自然涼~”

姎姎擦了擦臉上的汗,滿臉通紅,指著殿外,咬牙切齒的說:“這宮中的知了猴,實在吵得很!本宮的腦袋被吵得都快……”

小玉子見狀,趕忙從殿外跑進來,跪在地上說道:“娘娘,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只是這書上的知了猴太多,早晨才讓人粘了去,不料午後又來了。奴才這就粘了去!”

說完,小玉子便去找來長竿,將麵粉和蜂蜜和在一起綁在長竿上,一粘一個準。

姎姎在殿內看著小玉子揮舞著長竿,覺得甚是有趣,便走到樹下奪過長竿,自已仰著腦袋,小心翼翼的靠近知了猴。

……

“粘到啦!粘到啦!”

姎姎用手取下蟬,向冬凝跑去,想著炫耀自已的“戰績”。

“不要!不要!娘娘!你不要過來啊——”

“哈哈哈哈!冬凝,你竟然怕知了猴?哈哈哈哈!”

“娘娘——不要拿過來啊!”

姎姎追著冬凝滿院子跑,手裡一直逮著蟬不放,一邊跑一邊笑,惹得旁邊的啟芳哭笑不得。

“哎?你們聽——這樹上似乎還有知了猴!”

小玉子往樹上望了望,說道:“娘娘,這隻在頂上呢,咱們竹竿夠不到,沒事的,一會兒它便飛走了。”

“不行!就是這些傢伙吵得本宮腦袋疼,若是不一併粘了去,一會定會招來更多!小玉子,去找梯子來!”

“娘娘~這……這爬梯子就讓奴才來吧。”

姎姎指著樹笑道:“這棵樹還沒有宮牆高呢,沒事的,本宮就要爬上去親生把它抓下來……給冬凝看!哈哈哈哈哈”

“娘娘~”冬凝在一旁嬌嗔道。

最終,眾人拗不過姎姎,小玉子乖乖搬來梯子,搭在樹上。姎姎提起裙子,挽起袖子,順著梯子爬到了頂端。小玉子在樹下給姎姎遞竹竿,啟芳則在院子裡急得望著姎姎走來走去,冬凝看熱鬧不嫌事大,南絮端著一碗涼茶在一邊候著。

“這傢伙!怎麼爬這麼高啊……”

姎姎剛要下手,蟬就跟預料到一樣,早一步飛去了更上一截的樹幹。

“嘿?你跑得真快!既然粘不到你,那我就……”

說著,姎姎用力一打,一下把蟬打到了宮牆外去。

“哼哼,打中啦!”

“哎呀,娘娘——您快下來吧!奴才看著,著實是心驚膽戰啊!”

—宮牆外—

御駕正經過鍾粹宮門外,一隻被打暈了且打扁了的蟬從宮牆裡“飛”了出來,正好落在玄澈的懷中。

“停駕!”

姜恩一愣,轉過頭問道:“陛下?怎麼了?”

玄澈皺了皺眉,拿起蟬,端詳著:被打扁……下手極其狠毒。

正巧這時宮牆內傳來陣陣歡笑聲:“哈哈哈哈,厲害吧!剛剛本宮一竿子就將那小東西給拍出去了,哈哈哈哈!”

姜恩看著玄澈手裡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明白了些什麼。

“陛下,這裡面便是鍾粹宮,祝賢妃的居所。”

玄澈望了望宮牆,又看著手中的蟬,冷笑了一聲。

“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