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都市水深火熱的壓抑,雷修更喜歡與世無爭的鄉野山村。

熟悉的城市有一個忘不了的姑娘。

他從沒恨過那位藏在內心深處的姑娘,也不厭惡那座有點年紀的大都市。

只是和那位姑娘徹底分開之後,每日渾渾噩噩的遊離在遮天蔽日的樓群,躲在狹窄的空間內苟延殘喘,像生活的囚犯般被一道無形的枷鎖桎梏脖頸。

無法呼吸,無法感受生命的活力。

一具落魄的行屍走肉,照顧得了誰。

三位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人,他又配得上誰?

就現在這副爛攤子,誰跟他誰倒黴。

他也曾試著將生活圓滿,善待自已,可陳舊的傷痕總是不應景的裂開,蓄好的滿腔熱血灑成一地狼藉。

相比諸多痛苦的遠行,家鄉已是上上籤。

至少在這裡沒人闖入。

可他還是失算了。

一口飲盡熱茶,失落的神情佈滿在他臉上。

梁婭無奈的搖了搖頭,她不知道虛假的身份該怎麼演下去,或許有時候她的演技也和雷修一樣拙劣蹩腳。

三人同時沉默了許久。

“阿修,新添的傢俱你買的嗎?”

梁婭抬起頭,她想說是雷修買的,為他挽回一點卑微的顏面。

“不。”雷修先一步回答了父親雷明:“所有傢俱都是梁婭買的,您給我的十二萬已經投入一家店鋪,竹籃打水。”

還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事,拿著父親畢生存款,滿懷期待投資入股,沒做多長時間就跑路了。

雷明神情依舊平淡,沒有任何言語上的怪罪。

“小梁同志,買這些傢俱,一共花了多少錢?”

“雷叔叔,阿修以後會盡數還我的。”

雷明喝了一口茶,從雷修放在桌面的煙盒抽出一根梅子,點上。

戒菸二十年的雷明撥出一口煙霧。

“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雷修表情十分平靜,又一次搶答了父親的問題,只是話語充滿疲憊。

“她是我在羊城的房東,那輛車也是她的,我現在還欠著她兩萬塊,如果真說什麼關係,我在心裡...”

“阿修在心裡對我很好!”梁婭堅定的直視著雷明的眼睛:“對,一直很好!”

“嗯。”雷明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拍了拍雷修肩膀:“看來小梁同志對你改造了很多。”

“你們在這裡,我到你二叔家住。”

老屋重歸寧靜。

雷修和梁婭各自看向一個屋角,許久沒有說話。

一個鐘,兩個鍾,或許一整晚,誰都沒有觸碰煩人的鐘表和手機。

撥出一口煙霧,雷修終於開口“時間不早了,洗洗睡吧。”

“坐下!”

梁婭霸氣命令。

雷修轉身看向梁婭,她的臉頰溼漉漉,又是一個哭不帶聲的可怕女人!

“你怎麼了?我可沒惹你。”雷修耍起賴。

“我在你心裡,是什麼位置!”

“我已經和我老爸解釋了,房東,債主。”

梁婭在房間拿起包包,轉身往院子外大步走去。

雷修一愣,梁婭不會連夜下廣冬吧!

誰放心得下,他當即跑了出去,將梁婭扛回房間,強行脫了她的鞋,將她摔在床上,關起房門,指著她大聲道:“你最好安分點,我不可能讓你連夜開車的,這很危險!”

“你憑什麼身份阻攔我!又拿什麼資格管束我!”梁婭站在嶄新的床上怒聲回應。

雷修也怒了,大聲嚎道:“我現在還找不到一個身份去阻攔你,去管你,但我就是不能看你做一件很危險的事啊!”

他又將被子的包裝蠻狠撕開,將被子砸在梁婭身上:“老子就是擔心你!怎麼了!行不行!!給不給!!!”

梁婭害怕的將被子抱在懷裡,咬著嘴唇,滿臉委屈的看著雷修:“果然,男人的話,騙人的嘴,死無賴!”

“我怎麼騙你了?”

“呵!”梁婭帶著淚目瞪了雷修一眼:“剛剛是哪個無賴發誓,以後對我最好的,才幾個鍾過去,就開始兇我。”

“你這!”

雷修一時竟語塞,他沒想到打鬧說的話,梁婭竟認真了。

“好...是我發的誓,可誰讓你一任性,就做一些危險的事。”

“幫我打一盆熱水來,記得拿毛巾。”

雷修很不悅:“你真使喚上我了啊!”

梁婭哼的一聲將頭扭向一邊:“本來我可以自已去的,某個流氓把我鞋脫了,不想動。”

“你就是隻磨人精!”

雷修撂完一句,沒好氣的在衛生間打了半桶溫度偏高的熱水,又用洗臉盆接了半盆,找到梁婭的洗澡毛巾和洗臉毛巾,牙刷,牙膏,漱口杯。

你妹的!女人就是事多!毛巾都兩條!

分兩次將盆和桶搬進房間,將洗臉盆放在凳子上,桶放地上,這一來梁婭不用下床都夠得著。

雷修抽空點上一支梅子:“這會兒該沒事了吧?!”

“我洗完,你不幫我倒水嗎?”

“你特麼耍老子呢!”

“一千。”

“嘿嘿嘿,這是我應該做的。”

梁老闆在床頭的包裡點了十張大鈔,因為是‘老客戶’,這一次他直接將錢揣兜裡。

他就靜靜坐在另一張凳子上,看著梁老闆用毛巾擦洗臉上的淚痕。

梁老闆已經很久沒化妝了,細膩的面板呈現了自然的美,看得十分醉人。

她在洗臉盆洗了三把臉,擰毛巾幹掛在脖子上,將雙腳放進了偏熱的桶裡,極致享受的說了一句:舒服。

“床太高,我的手夠不著腳了。”

什麼!

雷修懂梁老闆的用意,莫不是...莫不是...

有點難為情了吧!

“過來幫我搓一下。”

果然!

不帶這麼玩的啊!

我堂堂大漢,家族長子,村裡小霸王,你居然讓我幫你一個女人洗腳!

“發誓永遠對我最好呢?”

“我真特麼怕你了!僅此一次!不可外傳!不可錄影!”

雷修低著眉頭,嘴罵不停,可還是蹲下身子用毛巾細緻的搓著梁老闆的雙腳。

“你就是個磨人精,屁事姐,和你說的一樣,遇見你也是我的劫...”

突然,一陣溫存出現在臉上...

是梁婭,用她的毛巾,替他擦臉!

...

鬧劇般的洗漱在兩人突如的沉默下完成。

雷修倒了水,折返梁婭的房間:“小祖宗,這會兒,該沒事了吧?”

“嗯,本宮要睡了,攤開你的地鋪吧。”

“啥?”雷修一臉懵:“你不是買了兩張床嗎?!”

“噢,那張床是買給珊珊的,你在這裡我才敢睡。”

“玩兒呢!”雷修狂暴:“說實話,我看你很不爽了!”

梁婭閉上了眼睛,一很講道理的樣子:“那我睡地鋪,你睡床上?”

“你真是夠了!”

雷修又開始罵罵咧咧的開啟席子,攤開毯子,拖鞋一甩躺了上去,被子一蓋,真是受夠了!

剛睡下,開啟手機,就發現了‘磨人精,小房東’發來的圖片。

圖片上正是他低頭給梁婭洗腳的圖片!

“你!”他嗖的探起身子:“過分了啊!”

床上的梁婭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嘴角揚了揚:“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在‘跑得快移動餐廳’,你偷拍我了,咱們打平。”

可怕的女人!她真的什麼都知道!

“早點睡吧,無賴,你明天還要帶我去天堂嶺。”

“不帶!死了這條心吧!”

而後,躺下的雷修點亮手機,找到縣城賣露營裝備的高中同學唐大樹。

“大樹,現在的戶外帳篷和燒烤一體裝置,多少錢能搞定?”

過了三分鐘,唐大樹回話:“喲,高校小霸王重歸故里了?租的話,五百,買下再配食材,兩千。”

雷修當即給他轉了兩千:“給修哥搞新鮮點的食材,不然就不是差評這麼簡單哦!”

唐大樹接收轉賬又回話:“必須的!謀悶題!(沒問題)。”

息屏手機,又是一陣心絞痛,幫梁老闆洗腳賺一千,帶她去玩花兩千,倒貼一千?

純純磨人精!

天堂嶺一遊,必須辦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