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像犯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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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而至。
世界並沒有陷入無盡的沉默。
不甘願冬眠的蟲鳴還在稀碎嘲哳，晚秋的涼風席捲山腳的竹林嘎吱作響。
浩瀚無雲的暗藍天空，掛著屬於秋天最後一輪明月，照亮了整個小院。
“小流氓，你怎麼了？”
梁婭無聲無息走到他身旁，以他相同的視角，看向秋後的田野。
“露露，你說我是在逃避嗎？”
話題突如的沉重，一向智慧過人的梁婭也沉默了一些時間。
“這個問題，得你自已去想通，很多事情的答案並不是唯一的。”
“你真的是來度假的嗎？”
“不是。”梁婭充滿真誠，淺淺的笑了笑。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雷修有些疑惑：“不至於吧，兩萬塊，能讓梁老闆跨省親自追殺？”
雖然接觸時間並不算太長，可聰明過人的梁婭卻將他看透了。
她的小房客，骨子裡刻著無盡的自卑。
流氓無賴的外表下，是一顆善良而熾熱的心。
他的溫柔總能在毫不經意間，融化女人的心。
可同時，他也太難靠近了，大多時候，他閃爍的眼神中充滿疲憊和失落。
烙在他心頭的傷，讓他面對愛時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對！”梁婭突然掰著雷修的小拇指，整個身子用力往下沉，並將他往院內拽：“臭無賴！兩萬塊不是錢呀！別說跨省，就是跨國，姐也要追殺到底！”
“啊！”
雷修一手捂著自已嘴巴，生怕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驚嚇鄰里鄰居，一邊跪地求饒，那是真的痛！
“磨人精，你放手呀！”
“不放！”梁婭一手掰著他小拇指，騰出的另一隻手揪住他耳朵：“除非你說一句：露露姐我錯了，以後只對你好！”
“我不說！你再逼我，我放大招了！”
“好啊！”梁婭更為得意，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些：“讓露露姐瞧瞧你的大招！”
不行了，再掰下去，怕要脫臼。
“你別後悔！”
“不後悔！”
只見雷修將身子又壓低些，兩手一把抱住梁婭的軟腰，暗暗發力。
“等等...”梁婭大慌：“臭流氓...你要對我做什麼？”
“哼。”雷修嚎叫一聲：“變身——阿福！烏鴉扛飛機！”
‘呼~’
隨著最後發力，梁婭整個人都被雷修扛在了肩膀上。
“你放我下來！”
“這就想讓流氓我收手？沒門！”
“隱藏奧義——龍捲風摧毀停車場！”
他雙腳站在原地，肩膀扛著梁婭開始旋轉...無限的旋轉...
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圈，連雷修自已都天呼地炫。
直到看到院門口那位穿著中山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老爸，雷明。
回來了。
雷修放下搖頭晃腦暈眩的梁婭，自已則看著老爸，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梁婭背對著院門口，並不知道雷明回來了，剛緩過來，惡狠的盯著雷修。
“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說著，梁婭兩手將雷修的脖子拉下，一口咬了下去...
而在雷明的角度看，梁婭在抱著雷修啃，這分明是兩個熱戀愛人的打情罵俏。
咳咳...
梁婭意識到什麼不對勁，雷修的神情狀態不對勁，氣氛不對勁，她甚至閉著眼睛，不敢轉身...
“老...老爸...”
緩過來的雷修終於開口，像和他老爸認識第一天見面般的打了招呼。
雷明點了點頭，並不理會雷修，和背對他的梁婭問候：“小梁同志，歡迎來做客。”
梁婭當場石化！
瞪了雷修一眼，扭捏的轉過身，面帶尷尬的笑意：“雷叔叔好...”
“風大，進去說吧。”
雷明不等兩人反應，先一步路過兩人，走進屋內。
梁婭瞪了雷修一眼，又狠狠的揪了一把他的耳朵。
這一次雷修是真的將所有痛吃進肚子憋著，他一點聲音不敢發出。
雷修強忍著痛，將梁婭拉出院門口，挨著梁婭的耳旁低聲道：“你完了！”
梁婭臉都氣紅了，聲音又不敢放大，低沉呵斥：“你還怪我？！無賴臭賴死無賴！”
“這次真不賴我，我不知道我老爸會回來啊！”
“那我真的完了...”梁婭的眼睛開始泛紅：“以後你爸得怎麼看我...”
“我都發現情況不對，鬆手了，你還咬我脖子！”
“是你先對我用什麼烏鴉扛飛機，還有龍捲風摧毀停車場！”
“是你先揪我耳朵！”
“是你先惹我生氣！”
“我就不該把身份證押給你！”
“我就不該把房子租給你！”
“我就不該拉你車門...”
舊賬已經翻到盡頭，雷修先服軟了：“對不起露露，你又得扮演我一次女朋友...”
“叫姐，然後說：是小流氓我錯了，我發誓！以後對你好一點！”
雖然太委屈，雷修還是摸著良心，表情真誠：“露露姐，小流氓我錯了，我發誓！以後對你最好了，求原諒！”
“哼~”
梁婭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整理了一番衣服和頭髮，瞪了他一眼，向老屋大步走去。
雷修一臉委屈的緊跟著走在後面。
...
雷明坐在與老房子格格不入，鋪上粉色卡通人物桌布的桌子旁，並燒了一壺開水，擺上了三隻玻璃杯。
雷修和梁婭像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等雷明召喚，不敢邁進老屋一步。
“你們杵在門口乾嘛？”雷明很奇怪的看著兩人：“進來坐。”
雷明從他慣用的小皮箱拿出一些茶葉，放進一隻杯子，倒上開水。
“小梁同志嚐嚐，石崖茶。”
“謝謝叔叔。”
梁婭接過杯子，茶水太燙了，只能放在面前，低著腦袋，眼神不敢和雷明有任何交流。
“老爸，我呢？！”雷修醋意大發，這太不公平了！
“自已泡。”
雷修生氣的開啟電視，不理會兩人。
“你什麼態度？”
“我...”
雷修轉過身子，拿著茶葉，放進兩個杯子，倒入開水，一杯遞給老爸，一杯留給自已。
他心底十分尊敬雷明，只是小脾氣鬧慣了，不喜歡被區別對待。
尤其是梁婭還偷偷向他拌著得意的小表情。
雷修點上一支梅子，表情凝重，撥出一口：“老爸您大半夜回來，有急事吧？”
雷明用手指點了點桌面：“現在不說這個。”
雷修秒懂，必然是術家的事，不方便當著梁婭面前說，但不用想也知道出了急事。
梁婭情商是真的高，輕而易舉的察覺他們父子的話不對勁，很識趣的主動搭話。
“雷叔叔，您小時候也是在這間屋子長大的吧，我貿然來住了三天，我對這間房子充滿好感。”
一向沉默寡言的雷明居然被撬開話題，饒有興致的看了一圈被收拾相當乾淨的老屋。
指著其中一房臥室：“是的，我小時候和阿修的二叔和三叔住那間臥室，這房子存在七十多年了，除了阿修爺爺三年前回來住了一次，之後除了你們，就再沒人住過。”
“哇。”梁婭臉上充滿驚訝：“天啦，七十多年了，這間房子太多故事了，有時間我讓阿修說給我聽。”
雷修算徹底服透梁婭了，論說話招人喜歡，誰能比得過您呀。
他怕梁婭再說兩句，準會把老爸釣得非得拉著她徹夜長談。
“老爸。”雷修打斷了梁婭‘拐彎抹角’的誇讚，撥出一口煙霧：“我打算在老家發展。”
雷明臉上出現一絲疑惑，轉而平靜：“自已做決定，闖不出名堂，別讓姑娘家吃苦。”
那句‘幾斤幾兩’又在他腦海縈繞。
他不明白老爸話裡的深意。
讓哪位姑娘吃苦？
他有些想笑，比起這些姑娘，誰苦得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