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宸宮正殿中,淵邯端坐其上,沉默良久,才開口道:“你給她指的是往哪裡去的路,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喀嚓喀嚓……”

雲遙抽泣著:“就是……隨便指了一條……”

“喀嚓喀嚓……”

淵邯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怎麼能隨便指呢?如今仙門弟子零零散散都在人間,你讓她往西去妖界,或往北去魔界,都不會這麼容易被人給發現……”

“喀嚓喀嚓……”

深吸一口氣,淵邯轉頭看向池瑜清:“先把你的瓜子給我放下。”

池瑜清默默閉上了嘴。

雲遙又抽了兩聲,憂慮地問道:“師父,師伯已經派門中弟子盡數下山了,現在怎麼辦?”

淵邯沉嘆一聲,忽然走到池瑜清面前,將她手裡的瓜子都搶走了,才道:“跟你大師姐一道下山去,抓到你二師姐後……隨便將她丟到妖界也好魔界也罷,就是不能在人界待著。”

池瑜清知道他的深意,仙門之人不會隨意踏足妖魔兩界之地。

可是……

她問道:“為什麼是我去?”

淵邯道:“雲遙為仙門弟子不會隨意踏足妖魔兩地,你不礙事,你……”

他頓了一頓,在想措辭,最後道:“……你向來不守規矩,為了你師姐,走一趟罷。”

池瑜清:?

她十分無語的跟著雲遙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什麼,伸出手:“我的瓜子。”

淵邯捧著瓜子轉身走了:“回來還你。”

池瑜清翻了個白眼,剛走兩步,忽聽身後響起“喀嚓喀嚓”的聲音。

老頭子吃她瓜子!

她剛要轉身,就被雲遙給拖住:“人命關天,正事要緊,回來後師姐還給你買啊,乖。”

她被哄的沒了脾氣,跟著雲遙下了山。

卻沒想到,前一刻剛到山腳下,後一刻淵邯就傳音過來:“回來罷,阿月被抓回山了。”

這下,連池瑜清都禁不住疑惑了:“她是領著男人抱著孩子在同門中間跑了一圈嗎?”

雲遙絕望的欲哭無淚。

二人氣都沒喘勻,又開始往山上趕。

待趕回了山上,邁進了梓宸宮的大門,又得了淵邯傳音,說是江舒月被關進了七絕閣。

池瑜清倚立在門邊,深喘一聲。

這是累傻小子呢!

還沒感嘆上兩句,又被雲遙拖著往七絕閣去。

等站到七絕閣門口,二人發現門上被下了禁制。

她們進!不!去!

耐心被逼到了極致,池瑜清對著雲遙揮了揮手:“讓開點。”

雲遙習以為常的退後,站到了一個安全距離外。

池瑜清召出斬月,漆黑刀身在空中飛旋,原本小巧的刀身驟然變化,半人高的刀刃一劈而下,“轟隆”一聲,禁制碎裂。

*

議事廳裡圍坐了一圈白袍道人,個個面容嚴峻,忽聽外面如此大的動靜,一個個嚴肅的表情都有了裂痕。

有人攻打太虛山了?

淵邯坐在正中間,平平靜靜,沉沉穩穩,淡淡道:“無事,許是晴日悶雷。”

他的身側,蒼無瞥他一眼,喚來個弟子出去探查後,才道:“仙尊,如今違反仙規的弟子已經捉拿,何時處決才好?”

淵邯道:“處決什麼?”

蒼無瞪大了雙眼:他在這揣著明白裝糊塗是嗎?

清了清嗓子,他道:“太虛山逆徒違反仙規,下人界與凡人私相授受,還產下一子,自是按照規定,處以天雷刑。”

淵邯道:“是嗎?這麼嚴重。”

蒼無被氣得臉色變青,若不是此刻仙門之中掌門長老都坐在這裡,他真想跳到桌子上挽著袖子開罵。

壓下怒氣,他道:“自是十分嚴重。”

淵邯道:“哦。”

“啪”的一聲,蒼無一掌拍在了桌上,他咬了咬牙,沉聲道:“若是仙尊不開口,那便由我來定。五日之後,趁著簪花大會各門弟子都在,將那逆徒押往洗罪臺,處以天雷刑。”

淵邯始終平淡無波的表情終於有了絲變化,他緩緩抬頭,看向蒼無,剛要開口,便聽蒼無道:“仙尊,若是因為此逆徒是我太虛門中弟子而從輕處罰,那要那歷來規束弟子們的仙規,又有何用呢?”

聞言,淵邯垂了眸,沒再開口。

此事便就此商定,再無轉圜的餘地。

出了議事廳,蒼無在後方喚住了淵邯:“師弟,等等。”

淵邯回眸,眼底一如既往淡漠清冷,蒼無快步上前,站定在他面前,壓低聲音道:“今日這事已經商定,你老老實實回去閉門修煉,不要再多想……”

說著,他湊近淵邯,再度將聲音壓低了些,道:“更別想著把人給劫走送到妖魔兩界,然後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一臉無辜地問我怎麼辦!你敢這麼幹,我就跟你翻臉!”

被戳穿了小心思,淵邯抬頭望向清澈的天。

蒼無繼續道:“更別想著讓你那剩下兩個徒弟去幹這事,若是他們敢去,我就敢把他們逐出太虛山,一個徒弟都不給你留。”

聞言,淵邯側目看向他,上下打量,突然道:“師兄,你還是將臉上的鬍子颳去吧,一點都不顯得沉穩,只襯的你又老……”

他話還沒說完,蒼無便手指顫抖地指著他:“你……你敢把剩下那個字給我說出來,我就去師父面前告你的狀。”

淵邯面無表情,繼續道:“……又醜。”

隨後,衣訣飄飄,閃身離去,將蒼無的暴喝聲盡數丟在了身後。

望著自家師弟絕情離開的背影,蒼無只覺一陣心絞疼痛。

他都是為了誰!

他都是為了他仙尊的清譽,為了太虛的名聲!

這個混蛋玩意兒,一點都不理解他。

還整天帶著他那三個徒弟作妖。

這時,方才出門探查的弟子一路疾行而來,站定在蒼無面前,低聲回稟。

蒼無冷哂一聲,鼻腔噴出的氣體吹起了一縷漆黑的鬍子。

他冷聲道:“就知道這響動跟他那逆徒們脫不了干係。走,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