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師傅故意吐露還是無意間提起,許翊都有必要提醒,他恭敬地端起茶杯奉上,“師傅路途勞頓,定是疲憊了,先潤潤嗓子。”

鄭庸自然明白許翊的心意,他微微頷首,接過那杯茶,但隨即又輕輕放下,目光中透露出幾分銳利,“你小子是擔心我口無遮攔?”

許翊連忙解釋道:“師傅哪裡話,只是弟子認為南北兩峰都是太衍門人,是不是應該想想辦法緩和局面?”

鄭庸聞言,面色微沉,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悅,“你以為你師傅是在排擠北院修士?還有那陸雲是我故意不幫他?”

許翊心知已惹的師傅惱怒,忙道:“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鄭庸冷哼一聲,道:“你不瞭解太衍門的過往,兩百六十年前,開山老祖初創基業,門中只有煉氣弟子幾名……”

原來多年以前,金丹老祖自立門戶,但因為根基淺薄,門中只有煉氣弟子幾名,為鼓勵弟子修行,老祖分設南北兩峰。

老祖執掌太衍門百年後仙逝,彼時宗門已有修士兩百,築基三人,由實力更為雄厚的南峰築基繼承大位。

由於老祖鼓勵門內爭鬥,南峰築基上位後便刻意打壓北峰修士,但北峰實力只比南峰略微落後,時間積累下,終於引起北峰反抗,南峰出身的掌門人意外身亡,由北峰築基繼承大位。

二十年後,故事重新上演,只是反抗的變成了南峰,被殺的變成北峰。

而這位第四任掌門人意圖調和門內間隙,提出掌門人輪換制,兩峰交替繼承,並且自已只做十年掌門人。

十年轉瞬即過,這位北峰掌門人果真傳位給南峰築基,此後第六任掌門人也由北峰接任。

這時北峰實力強橫,門中三位築基,盡是北峰修士,尤其是年紀輕輕的陸雲,被譽為門中最有結丹希望的天才。

掌門人力排眾議,依舊將掌門大位傳承給南峰,接任大位的便是現任掌門人賈政,彼時只是煉氣後期修士。

賈政繼位後掌門之位形同虛設,北峰築基除了陸雲,其他兩人根本不予理會,掌門令也只在南峰算得上暢通。

受盡白眼與輕視的賈政築基之後,招募了築基中期的散修鄭庸,並委以庶務掌門之位。

時間飛逝,北峰築基更替,兩位老築基先後過世,陸雲的兩個弟子成功登基,其中有一人便是楊雋。

楊雋慫恿陸雲奪過掌門大位,被陸雲斷然拒絕,由於陸雲不理事務,楊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他看出鄭庸陽壽無幾,到時賈政獨木難支。便處處針對南峰修士,企圖激怒賈政和鄭庸,從而助陸雲登位。

從師傅口中獲知這些門中秘事,許翊大感吃驚,沒想到看似風平浪靜之下竟然是暗鬥不停。

“陸長老之死純屬意外,楊雋卻故意栽贓,他舉案到萬門司又如何?還不是被打回撤案。”

說完,鄭庸長嘆一聲繼續道:“哎,為師確是大道無路可走了,今日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你能知道門中形式,我不指望你未來能改變現狀,只是希望別被人利用。”

聽到師傅唏噓傷感,許翊抬起頭再細看起師傅,蒼老的面龐比較前段時間更加滄桑。

師傅如今築基四層,一百六十三歲,按照尋常同階修士壽約一百八十歲,但師傅早年出身散修,歷經磨難,陽壽有所減少。

而且他已數十年未突破築基五層,他待許翊如同親子,如今將門中秘事透出,的確是關心他,像是安排後事,頓時讓許翊鼻頭髮酸。

“師傅擔任庶務掌門多年來盡職盡責,從沒聽說過什麼偏袒哪方,對待事情也是公正不偏,自已還懷疑師傅暗害陸長老,當真是不該啊。”許翊在心中痛批自已,後悔不迭。

他喉頭一陣乾啞,柔聲道:“師傅,弟子謹記您的教誨,您一定能大道突破。”

突然他想起那條絲帶,從袖中取出呈上,隨即道:“師傅,這乃是方齊,扈引兩位師兄昨夜在礦洞廢墟尋到的杜師叔系發之物,方師兄如今還在那裡尋找杜師叔。”

鄭庸接過絲帶,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看來杜曉素多半是自已跑了出去,我這就安排人手擴大範圍尋找。”

杜曉素的下落現在尤為重要,鄭庸起身離去,臨走前,又道:“你好生修養,也不必在房中枯坐了。”

這是告訴許翊,他可以隨意走動了,看來楊長老狀告師傅事情已經解決,只是不知現在是怎麼個形式。

當日下午,方齊被人替回,除了那條絲帶,再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許翊由於傷勢未痊癒,此時執法堂事務也不繁忙,索性閉關療養。

南院乙府木屬性靈洞。

許翊盤膝而坐,隨著調整呼吸,一口濁氣被緩緩吐出。

吐納呼吸之間,他感受到氣息在丹田流動,靈力在丹田不斷地旋轉和積聚。

他嘗試將這股靈力引導到全身的經脈中,讓其在體內流動。

慢慢地靈力像一條條小溪般在經脈流淌,又彙整合一條大河,在體內奔騰翻湧。

最後靈力之河向本源匯聚,像是一股無形之火在本源之外燃燒,本源以內已是不斷騰湧。

“呼…靈力似乎更精純了。”

隨著許翊一口深呼吸,他緩緩睜開眼睛,此次短暫閉關七日,身體已徹底恢復,有了近來的經歷,他的大道感悟略有提升,靈力更精純了一絲,距離煉氣六層更近一步。

“不知是否找到了杜師叔。”帶著疑問,他收整一番,便踏出靈洞。

乙府靈洞院落,有一煉氣童子正抱著一本書細讀,他聽見腳步聲,抬頭髮現是木屬性靈洞有人走出。

“許師兄修為似乎又有增進。”童子滿臉敬仰地恭維道。

這位許師兄近來聲名鵲起,前陣子巡查山門,揪出貪墨凡人銀錢的楊滿,令其在江左城受誅。

後來魔修作亂,他被築基魔修囚在礦洞,卻成功發出求救訊號,並且殺死叛徒王瑞,保護了北峰的杜曉素。

何況他還是鄭掌門親傳弟子,門中少有的單靈根天才資質,只年長自已兩歲,僅僅十六歲便做了執法堂副奉行。

坊間更是盛傳,他極有可能是隔代掌門人。這樣的的門中驕子,當然要多加親近。

“師弟近來功法修習的如何?”許翊微笑問道,這位師弟出身外院,雖然做了靈洞值守童子多年,但是修為增長緩慢。

童子摸了摸頭,尷尬地笑道:“嘿嘿,我不如師兄聰慧,愚鈍的很,那功法就像天書,始終琢磨不透,至今還未有寸進。”

許翊見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師弟不必灰心,修行之路本就艱難。若是你不嫌棄,過幾日閒時可到我屋內一敘,我或許能為你解惑一二。”

童子聞言,頓時興奮不已,連連點頭道:“那真是極好!多謝師兄!”

隨後他又想到什麼,再次恭維道:“師兄您修為不俗,又為人和善,我看這次門中大比,您定能穩操勝券,奪一個頭名!”

許翊微微一愣,驚訝道:“門中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