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福其實有兩位妻子,一位是他的髮妻劉氏,一位是他結拜兄弟的妻子李氏,因為兄弟亡故,託朱福照料,然後就成了朱福的妻子。

李氏曾和朱福兄弟有一女,就是這位柔娘子。

柔娘子和朱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自覺地萌發了愛情。

在大梁朝,民風開放,柔娘子和朱貴結為夫妻本也沒什麼。但劉氏恨毒了李氏,怎麼可能同意自已的兒子和李氏的女兒成婚。

李氏也自覺慚愧,對劉氏多有忍讓,更不願自已女兒遭受婆媳之苦,便勸自已女兒選個好人家嫁了吧。

於是乎,柔娘子斬斷情絲,嫁進了經營酒鋪的曹家。

而朱貴也娶了潑辣的石娘子。

直到柔娘子的夫君因病離去,柔娘子不得不找朱福幫忙,趕跑曹家那些腌臢親戚。

多年不見,柔娘子容顏不再,可依舊是朱貴心頭的白月光。

劉氏、李氏早早離世,柔娘子寡居,朱貴便起了娶二房的心思,但被柔娘子拒絕了。

於是變成了眼前的場面。

“你說柔娘一個女子,苦苦經營著酒鋪,何苦呢?”朱貴喝醉了酒,眼淚嘩嘩地掉。

疾平安抱著無疾,生無可戀地盯著月亮。

荀阿婆早早便抱著小羽兒回了房間,她可不願意小羽兒早早被神奇的愛情故事給汙染。

忍一忍就好了!

疾平安勸自已。

“什麼時辰了?”

“快戌時了。”

“這麼晚了,我該回家了。”

朱貴搖搖晃晃地起身,踉踉蹌蹌地離開。

【一個門禁時間都不敢破。就這膽子,還敢娶二房?】

是的,石娘子早就給朱貴定下了規矩,戌時必須歸家,如若不然,就等著石娘子斷供!

朱貴不成器,朱福只能給朱貴找了個厲害潑辣的媳婦。

朱福對石娘子這個媳婦很滿意,一進門,就給朱家生了一兒一女。

更別說,石娘子撥弄算盤的手藝那是一絕。

一分半厘都不會虧。

疾平安送走了朱貴,轉身欲回家時,遙遙看見了柔娘子站在門口。

月光下,柔娘子一身紅裙,甚是豔麗:“疾郎君,可借步說話?”

這還是柔娘子第一回和疾平安搭話。

兩人走到了井邊,柔娘子語調緩緩,卻足夠堅定:“我是個寡居之人,不打算再嫁,請轉告給貴哥。”

疾平安點頭答應了。

第二日,疾平安上了班,就將柔娘子的話轉告給了朱貴。

朱貴目光呆滯,面容痛苦,捂著犯疼的心臟:“她當真如此絕情。”

忍了忍,疾平安到底還是沒忍住:“你不覺得你對石娘子也很絕情?”

“我對她無情。”

“既然無情,為何要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現在你父親還在,他會允許你娶柔娘子嗎?”

朱貴想了很久,喃喃道:“自當不會。”

“你現在怎麼又不聽父母之命了呢?少東家,你只是懦弱無能。既然你這般懦弱無能,又怎麼能痴心妄想守護住寡居的柔娘子?你的糾纏,只會讓柔娘子深陷緋色桃聞中。”

朱貴怔然,重逢柔娘子後,他的心臟再次悸動。

這悸動的感覺強烈,比年少時更加強烈,他想要彌補年少時的遺憾。

“若我娶了她,她就不會被旁人……”

疾平安無語打斷:“若你娶了她,她依舊會被非議,她甚至一輩子都在石娘子那裡抬不起頭,如同她的生身母親李氏一樣。而且,如今掌管家財的是石娘子,石娘子不會容許朱家錢財分給除了她孩子以外的人。你能給柔娘子什麼呢?少東家!”

外頭朱小珠和朱小達,還沒進院門,就開始呼喊疾平安。

都怪她,幹什麼讓兩個孩子體驗飛的感覺。

現在兩個孩子纏她纏得厲害。

疾平安不再理會沉默的朱貴,去帶倆小孩。

“他今日怎麼起得這般早?”石娘子很是嫌棄酒味,遂只要朱貴喝了酒就一定會把人趕到書房去睡。

疾平安沉默。

石娘子也就一說,並非多關心枕邊人,在她眼中朱貴甚至不如賬本來得重要。

本以為朱貴被拒絕之後,會收斂一二。

不曾想,等疾平安收拾收拾打算回家的時候,朱貴照舊跟在了疾平安身後,一言不發。

兩人一路不曾說話,也就沒發現有一道鬼祟身影一直跟在後頭。

張紀已經不止一次看到朱貴和疾平安一起離開肉鋪,難道疾平安真找到了討好少東家的法子了?

懷揣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張紀目光炯炯地跟著進了蒿李巷。

作為朱家肉鋪五年老夥計,張紀自然也知曉柔娘子和自家少東家的愛恨情仇,更是有緣見過柔娘子一面。

所以當他在蒿李巷看到柔娘子時,他眼睛瞪得老大。

原來如此!

沒想到疾平安這濃眉大眼的,居然在幹老鴇的活計,難怪能討好住少東家了!

那石娘子知道嗎?

張紀越是想,臉上神情越是激動,而後轉身快步離開了蒿李巷。

疾平安瞟了眼張紀離開的位置,蹙眉,總感覺方才有人。

“你隨我去見一下柔娘子。”朱貴眉眼耷拉,往日裡精心打扮的山羊鬍如今有些潦草,被主人揪得不成樣子。

疾平安進門動作一頓:“你自已去便是了。”可別再牽扯到她了。

朱貴不是那種講道理的人,相反十分固執:“你隨我去。哎呦,誰?”

朱貴捂著被石頭砸過的腦袋,轉身去瞧。

三個總角小童正在井邊玩耍,方秀才家的小兒方璨和小羽兒蹲著,而柔娘子的孩子曹健,正掐著腰站立,怒目瞪著朱貴。

“你這小子。”朱貴氣得山羊鬍不停浮動,但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酒館大多做晚上生意,柔娘子每日裡都是先給曹健備好了晚食,才回到酒館。

今日也不例外。

“哼。”曹小健做了個鬼臉,見柔娘子端著木盆出來,連忙蹲下身子,佯裝在和小夥伴們玩耍,餘光卻是一直在盯著朱貴。

朱貴一瞧見柔娘子,手腳便有些無措:“柔……”

“你該稱呼我為曹孟氏。”柔娘子冷然道。

“好,曹孟氏。”朱貴臉色咻得慘白,苦笑一聲,“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柔娘子柳眉一擰,猶豫了片刻,看向疾平安:“讓疾郎君一塊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