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朱福那兒月錢高,卻不容易進。我約莫猜得,他是有真本事的。這回說是招人,其實是打算收個徒弟。本來沒這好事,可他那個大兒子早就被養廢了,讀了二十餘年的書,一事無成,不擅經營。”孫青邊走邊是和疾平安說話。

兩人走出了巷子,人漸漸多了起來。

這人擠人的模樣,看來前頭出了什麼熱鬧。

孫青一拍腦袋,忙是招呼疾平安:“今日是涼北軍進梁京的日子,莫怪這麼多人來湊熱鬧。走,咱們也去瞧瞧。”

疾平安根本來不及拒絕,就被孫青拉到了朱雀街邊的悅來酒館,上了樓。這樓上食客俱是聚集在視窗,往下瞧熱鬧。

好在孫青在這來福酒館,有個常年的包廂,不必去搶佔視窗位置。

疾平安朝外一瞧,烏壓壓的盔甲士兵浩浩蕩蕩的從朱雀城門進來。打前頭的是幾十匹好馬,馬蹄踏在朱雀街上,整齊劃一。

馬上的兒郎瞧不清面孔,但氣勢十足。

“嚯,莫怪涼北軍戰功赫赫,瞧這打頭的騎兵,這個頭都快要有兩個你我大了!”

“可不嘛!咱以後還是避著點,我聽我舅母的兄弟的兒子說,這涼北軍在闕北那塊兒可是會食人。”

騎兵過後,是一十六人抬的步輦,鵝黃絹布垂掛四面。

裡頭坐得不是什麼女嬌娥,而是位近兩百斤的壯漢。

壯漢頭戴武弁大冠,外穿硃紅衣袍,腰束鞶帶。此刻隨意坐著,朝外頭的梁京百姓招手,他途徑一地,便送去一陣涼風。原是那步輦上擺著個碩大冰鑑。

“看來梁京的天又要變了。”孫青的目光落在那壯漢身上。

騎兵開道,步輦入門,便是陛下也不過如此。

涼北卓洞,如此張狂,必有憑仗。

疾平安定定盯著卓洞,此刻無疾並不在身邊,她只能一人默默消化這個訊息。

卓洞,開啟《六國亂》的靈魂人物。梁朝朝堂,常年盤踞著兩股勢力,一股是內宮近侍和外戚,一股則是外朝大臣。

梁朝新皇不過三歲,無法掌權。

內、外朝廝殺於本朝更為激烈。原先外朝大臣勢力強盛,可自從綠巾賊謀反之後,何太后和十常侍有了藉口,尋到了軍中勢力,便是這卓洞,就與外朝大臣有了分庭抗禮之勢

可與虎謀皮的下場,往往都不太好。

饒是疾平安這種跳過遊戲背景的人,也知道卓洞不是什麼好人。他甚至一手加速了大梁朝這個巨物覆滅的速度,開啟了六國之亂。

但這些又與一個新晉劁豬匠有什麼關係呢?

疾平安蹭了孫青一頓飯之後,逛逛集市買了點吃食向城外走去。

在現代,吃外賣已經算是疾平安的本能了,根本沒有鍛煉出來燒菜的本事。

一朝穿越,就別想立馬上手燒飯,所以今天晚飯就只能繼續吃沒肉的炊餅。

今日去城外,疾平安有正事。

她想把院門處的籬笆加高一些,至少擋住別人隨意往裡頭看的目光。

作為現代人,隱私感還是很重。

而想要加高,就需要木材。在山裡頭撿點枯枝爛木沒人管,若是要一些成品木材,那可是會被拉到衙門裡頭當被告的。

她尋了個人,打聽這附近有什麼高點的能做圍牆的木材。很快,她的訴求就被滿足了,定下了一批竹子。

等到辦完了這件事,疾平安回到家時,又是夕陽西落時分。

照例,那些洗菜的婦人們不再說話,直直盯著疾平安。

疾平安便沐浴著灼灼目光,把鑰匙插進鎖頭,而後鎖上門,躲過所有窺視。

耳畔又開始響起婦人們的交談。

“你說這搬來的和孫老爺什麼關係?”

“沒聽說孫老爺好男風啊。”

“這私底下的事,誰知曉呢。”

雖說古代生活文娛少,但造謠是一點也不少啊。

昨日說疾平安是殺人犯,今日造黃謠,明日是不是該編一下她悲慘的出生家世了。

【你真的要去做殺豬匠?】無疾晃晃悠悠飄到疾平安面前。

“不,是劁豬匠。”疾平安糾正了無疾。

【劁豬?】無疾的設定是幾千年的老古董,根本不曉得劁豬的意思。

疾平安尋思了片刻,細細解釋:“宮裡頭為避免宮妃與太監行齷齪之事,就給太監去勢了。這豬要想長得肥無騷味,也得去勢。”

無疾整個刀身顫了顫。

【你竟做了這等事?你可是刀道魁首】

“為了求生活,又如何?”疾平安並不在乎。

反正就是一串資料,又沒有臉。

“對了,我今日在朱雀街看見了卓洞。”疾平安心裡頭隱隱有些不安,她總覺得這個世界將沿著一股無法改變的路線,加速前進。

似乎感受到了疾平安心頭的不安。

【那至多隻剩下一年了,你確定還要偏安一隅?】

疾平安握緊了無疾刀身,默默無言,雙目空洞。

她在這個世界,死不了,又回不去,只能活!

至少八十年,《六國亂》遊戲背景跨越了八十年,最後才恢復了統一王朝。

疾平安想,她現在有了房子,有了工作,若能夠不捲入那些是是非非,其實也挺好的。

可事情真得能夠如她所願嗎?

月光傾洩,忽傳來一陣敲門聲,驚醒了疾平安。

她從茅草屋中走出,看見了門外熟悉的身影,是她們。